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手机用户可访问:m.bookben.cn 书名:擒久见人心 作者:夜湮 备注: 这是一个剩女被闺蜜抢走优质男后,发愤图强做女强人,最后被自家boss拐回家结婚生宝宝的故事。 有一天春和日暖,钟清河摸着肚子忽然想起一个严肃的问题:“如果我现在决定离开你,是不是可以考虑要一大笔离婚赔偿?” 顾梓城缓然微笑:“你认为和我上法庭,你能赢过我?” 看到小女人默然模样,顾梓城索性放下手中的案卷:“为了鼓励你的出师,我把自己赔给你怎么样?稳赚不赔。” 重点如下: 1、SC,HE。 2、会有日更君爱你们╭(╯3╰)╮ ================== ☆、第一章   不管到什么时候,A城最大的律所永远不缺少客户,钟清河在费尽心思地写完最后一桩案子的代理词时,天色已经昏昏。   有些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她下意识抬起头来,律所里头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律师这个行当就是如此,在前几年总要累一累,累出了头也就有救了。   这样想着,钟清河心底平静了好多,然后收拾好东西往外走。   第二天就是她和男朋友陆兴元恋爱两周年纪念日,她趁着周末琢磨了好半天,也没想出到底该买个什么礼物,索性硬着头皮等着最后一天临阵磨枪,决定去商场碰碰运气。      平日的百货商场人算不得多,一对一对小情侣看起来赏心悦目,连着让钟清河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她在商场里转来转去,总觉得什么礼物都少了点意思。   领带吧感觉不够有新意,西装又来不及订做了,再说起香水什么的,总觉得太过年轻化了一点。   钟清河二十八了,虽说这年头高龄学历多剩女,这个年龄也算不得什么,只是也算不上年轻小姑娘,那些个浪漫情怀虽说没有被磨得一干二净,也藏得太深,自己都揪不出来。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叹了口气,炯炯有神地想起……总不该买瓶酒吧?   暗示意味太明显,实在是过意不去。      挑礼物是个麻烦事,尤其是对于情商不够的人来讲。   钟清河在商场里头漫步目的地乱转,然后就看到了一条棕黑色的腰带,那腰带设计的尤为简洁却是利落而好看,钟清河几乎是一打眼就相中了。这样的东西实在是太适合陆兴元的着装,根本不需要犹豫。   她往前走了几步拿着比了比,愈发觉得满意起来,索性请售货员小姐找条新的准备去收银台结账。      然而就在这半分钟的功夫,钟清河怔住了。   因为从电梯上上来的两个人实在是太眼熟,让她只觉得猝不及防被一击而中。   一个是她的闺蜜陈艺晓,另一个是她正打算一起过两周年的男朋友……陆兴元。   两个人手挽着手亲密异常地往钟清河这个方向走,说说笑笑的模样俨然羡煞旁人。   最可笑的是,两个人穿着情侣装,是平日里陆兴元从不愿意做的事情。   记得钟清河提过一次的时候,陆兴元只是微笑:“这种事情不是中学生谈恋爱的时候才喜欢的么?我们还是算了吧,清河觉得呢?”温和而体贴的陆兴元,现下就挽着她闺蜜的手,做着他曾经不屑一顾的事情。      钟清河一向冷静分明的大脑,一根弦砰地断了。   她几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闪到了旁边,空留一个收银员在那里疑惑地问道:“小姐?您还结账吗?”   好在,那两人说说笑笑地走了过去,根本没看到旁边诡异的一幕。   只有钟清河像是见了鬼一样失魂落魄地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然后慢慢地将手里的小票放了下去,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道:“不要了,谢谢。”   收银员似乎是低语了一句什么,然后将那小票“啪”地扣到了旁边。   这一切钟清河已经看不清了,她只是慢吞吞地走出了那栋大厦,几乎忘了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出来的。      老实说,交往这么久,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了解陆兴元,了解他沉稳可靠的性子,了解他一步步走来的艰辛,她甚至像是每个平常人家的女孩一样,无数次带着一点忐忑幻想过和这人一起步入婚姻殿堂的幸福与快乐。   然而这一切就像是南柯一梦,梦醒了,一切归于虚无。   钟清河被背叛了,用最可悲的办法。   她想不通自己是怎么被闺蜜上位的,就好像她想不通陆兴元怎么能在纪念日的前一天和她的闺蜜手挽手走在她的面前。   想哭却是哭不出来,太多的事情是自己咎由自取,遇人不淑又怪得了谁?      只可惜,钟清河永远是钟清河,在最初的悲伤与惶然之后,她开始想办法报复,她到底算不上什么纯善的好姑娘,在这种时候只剩下睚眦必报的心思。   作为一个律师,她忽然很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直截了当地留下一点证据,以至于现下想要报复都是没有实证摆在面前。   然而这一切并不重要,钟清河像是幽灵一样飘回了家里,和父母一起平静无比地吃完了饭,然后又默默然飘回了自己的屋里,给陆兴元发了第一条短信——   “兴元,明天我订了中午十二点的夕堤西餐厅,靠窗位。”   不多时,陆兴元的短信便回复过来了:“好,不见不散,爱你。”   以往在接到陆兴元这种不善言辞的人如是温馨的短信时,钟清河只觉得心底暖洋洋的,可是现下她却是彻底没了这样的感觉,她只觉得可笑。   同时后悔自己的瞎眼。      接到陆兴元的确认短信以后,她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后给陈艺晓发了同样的内容:“艺晓,明儿聚一聚吧?我订了中午十二点的夕堤西餐厅,靠窗位。”   陈艺晓的短信过了好一会才回复,却也是往常的娴熟语气:“好呀,到时候见O(∩_∩)O~”   钟清河放下了手机,她的眉眼有些冷,却也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叹息。   她的初恋就这样结束了,用一种最滑稽的办法。   老实说,在这个年纪遇上一个像是陆兴元这样的人,闺蜜全都夸她有福气。毕竟陆兴元人在世界五百强企业,身份地位都是上乘,最好的一点是为人处世老道不说,还真心实意地对钟清河好。   现下想来,不过是衣冠禽兽罢了。   钟清河慢慢俯下身去,然后将头埋在了两臂之间,不管如何,被人背叛的滋味并不好,几乎让她的心都微微绞起来。      她曾经真心实意地爱过那个人,爱得彻彻底底。   只差把一颗心全数交出去,没成想换来的是这样一个结局。   钟清河在脑海里一点一点过着和陆兴元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然后伸手揉了揉发干的眼睛,不管如何,她不会让那两个人好过。   她发誓。      第二天是周末,钟清河将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然后和钟爸钟妈打了个招呼往外走。   夕堤餐厅并不算远,钟清河将自己脚下的高跟鞋踩得稳稳的,面上是如水的淡然。   她提前半个小时便到了地方,索性先进去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坐下,遥遥看着彼端的预定座 。   不多时,陆兴元先来了,在门口报了钟清河的名字,直接被带到了靠窗的位置。钟清河遥遥望着,只见陆兴元穿了一身妥帖的休闲西装,看起来温和而好看。   钟清河就在那里遥遥看着,半晌方才抬起眉头来,看清了来了的另一个人——   陈艺晓。      彼时种种好像一幅幅画卷一样在眼前轻轻摊开,最后露出最本真的模样。   钟清河就坐在那里,看着本不该互相认识的两个人对坐着,脸上尽是难以掩饰的尴尬。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钟清河打心底冷笑一声,然后站直了身。   那桌上的二人一句话都没有,相对而坐甚至没有半点眼神交汇,钟清河走过去的时候,或许是因着高跟鞋的缘故步子快了一点差点直接将一个男人撞到。   钟清河没心情理会,连忙道了句抱歉就往前走,连人都没正眼瞧上一次。   那人似乎是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声音凉薄却煞是好听,有那么一点点耳熟,只可惜现下的钟清河根本没心思细思。      钟清河走过去的时候,两人一起抬起头来。   她微微笑了笑,得体而妥当,往陆兴元旁边一坐笑眯眯地看向对面的陈艺晓:“抱歉来迟了。”   陆兴元的眉梢微不可察地轻轻一动,看了一眼钟清河,面上却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我来早了,这位……”   钟清河接过话音微笑介绍道:“哦,我想了想,交往两年了,你还没见过我最好的闺蜜有点说不过去,今天一起吃个饭也算是相熟了,这位是我五年来最好的闺蜜陈艺晓,这位是我的男朋友陆兴元。”   她坐在两人中间,言笑晏晏的模样淡定而自如。   天知道她的心底几乎要燎出火来,只剩下面上的默然与平静还努力维持而已。      陆兴元笑了笑,伸手亲昵地拂过钟清河的鬓角:“陈小姐好……怎么偏偏挑今天?今天可是我们的两周年纪念日。”   钟清河这才露出些许歉然的神情:“抱歉,我居然就给忘了。”   “喏,”陆兴元体贴非常地将菜单递给钟清河:“点你爱吃的。”   如若是往时,这样的动作会让钟清河微微有些脸色发红,然而现下她看清了陆兴元这人,却只觉的心底愈发冷了起来,她下意识抬起菜单就开始死命点海鲜,直到陈艺晓有些尴尬地开口:“清河……我海鲜过敏。”   钟清河挑起眉梢,轻轻伸出手似嗔还怒地拍了一下陆兴元的手心:“你怎么也不提醒我?”   陆兴元没做声,看着钟清河淡定自若地点了一桌子最贵的菜,心底的不对劲感却是愈发强烈起来。      钟清河的过分亲昵也好,这诡异的饭局也罢,无不是透露出一个最基本的信息——   他和陈艺晓的事情暴露了。   虽然他想不通缘由。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开始,日更每晚七点半不见不散。   多谢各位支持╭(╯3╰)╮   另外陆兴元是渣男不是男主,请大家不要站错队…… ☆、第二章   其实很多时候钟清河觉得,人生就是一盘棋,每个人手里执着一只棋子然后开始博弈。   只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和陆兴元成为对手。   他们坐在一起,然而心思却是迥然相异。   这样的情形让钟清河微微有些无力,却又无可奈何。   她眼睁睁地看着面前这一对“奸夫□□”被她逼到了绝境,脸色愈来愈难看,然而心底除了那一口憋闷气除了的舒爽,还有三分不为人知的伤感。   曾经有人说过,会心软就是钟清河作律师唯一的软肋,之前她不以为然,现在她却是懂了。   这两个人曾经一个是她最亲近的男人,另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   她还没有真正准备好决裂,却已经将自己逼到了这里。      “吃东西吧。”钟清河笑笑,然后伸手去取筷子,手和陈艺晓的手指不经意碰到了一起,钟清河默不作声地轻轻一拨,陈艺晓的筷子一个没拿稳,骤然落在桌上,溅起的汤水撒到陈艺晓的衣服上,看上去有些狼狈。   陆兴元微微一怔,极为绅士地喊来服务员,看着陈艺晓一点点擦拭。   那目光带着从来没有过的温柔和不经意的缱绻,钟清河就坐在旁边默然看着,她和陆兴元的手指覆在一起,却是愈发凉透了。   从头顶到脚尖,凉了个彻彻底底。   她终于明白,有些时候恩断义绝并不是一件难事——   “陆兴元,你究竟是什么时候认识陈艺晓的?”      钟清河的目光带着冷嘲,极为平静地看向僵在桌边的男人。   她笑了笑,语气彻彻底底凉薄下去:“如果我没记错,昨天的这个时候,你们就在中有百货,从我的面前手拉手走过去……一个是我最好的闺蜜,另一个是我认为最可靠的男人?”   “清河……”陆兴元眼底的歉然和讶异一闪而逝,然后慢慢平复下来。   钟清河微微扬着下颌,余光自旁边莫名僵住的陈艺晓脸上掠过去,只觉得下一秒就要打得面前两人丢盔卸甲。   “我从来没有介绍过你们认识,可是你们却是在我的面前走到了一起。”钟清河一字一顿道。      陆兴元却是在这短短的几分钟莫名平静下来,他的眼底带着刻骨的痛楚,如若不是钟清河曾经看到了他们两个手挽手走到一起,此时此刻想必也要当真信了这人的一切。   然而男人下面说出口的话却是让钟清河彻底被一盆冷水泼醒了。   “我已经不爱你了,”陆兴元的眼底是愧对与歉然,“清河,我实在不能接受自己的女朋友是一个工作机器,你的眼底从来没有过我,甚至于不会做饭,不会化妆,不会任何小女人该有的心思,你唯一有的,就是你的工作,你每天谈论的也是你的工作你的案子,你甚至会在约会时抽身而去……”   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在钟清河开口之前说了下去:“我一直不想告诉你,是因为担心你的感受,”他的眉眼依旧深邃而认真,却是让钟清河几乎冰住了,然而陆兴元的指控依旧没有停下:“你从来没有体贴过我,然而我不想让你伤的太深,清河,我和陈艺晓早就认识了,甚至在你我之前。”   钟清河所有的底牌出尽了,然后看清了眼前这两个人。      他们当真是一对璧人,一对不要脸的璧人。   可是那一瞬间,钟清河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气的有些发抖,她不想开口,也无力开口,她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狼狈,在这场必输的博弈上、   或许陆兴元说的没错,她算不上什么尽职尽责的女朋友,不懂得体贴,不懂得小女儿心思,更加不懂得撒娇耍赖。   她不习惯于依靠,让陆兴元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感,可是这不是你脚踏两只船的理由……   “你可以和我分开,再去找别人,可是脚踏两只船这种事,无论你说出什么,都不是借口。”钟清河的神色很凉,她自己握住了自己的指尖,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蠢。      “你要明白清河,艺晓比你完美很多,至少和她在一起,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好男人,”陆兴元伸手似乎是想要轻轻拍拍钟清河的肩,却被清河骤然闪躲开去:“我不想伤害你,艺晓也是一样,她太温柔,这些日子她过得很委屈,我想……”   陆兴元的目光停在不知何时已是有些泪眼朦胧的陈艺晓身上,满满的都是痛惜。   要怎样的厚脸皮才能若无其事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钟清河第一次发觉,原来她身边的人,各个都是演技帝。   “既然你们两个情投意合,那么……”钟清河骤然站起身来,她的手里捏着一杯酒,不知何时整个餐厅竟都是静了。   在这样高消费的一个餐厅里头,很少有人高声喧哗,而他们这桌显然就是一个特例。   每个人的目光都若无其事地扫了过来,钟清河捏着那杯酒,努力压抑着心底的怒气。      她是当真想要直接泼这一对贱人一脸,然后潇洒地说一句“百年好合”。   然而那样实在是太过丢脸,几乎将律师的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钟清河想要冷静,然而悲哀的是,她觉得自己的手指都在抖,气的微微发抖。   说到底,她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心软,毫无疑义。   “如果你这杯酒泼下来,我就真的不欠你什么了。”陆兴元站起身来,他的目光深情一片,带着一种固执与坚持。   钟清河闭了闭眼,手上的动作压了又压。      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客厅中对峙着的两个人。   连陈艺晓都屏住了呼吸,睁大了眼睛我见犹怜。   钟清河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样狼狈,明明主导战局的人就是她,却是打心底觉得无力起来。如果这是在法庭上,她或许还能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在自己的地盘上将对方打得落花流水,然而当陆兴元一点一点挖开所有自己的不是时,钟清河只觉得全身的气力好像都被掏空了,连着最后的那一丝不忍。   太多的话凝结在一起,她无话可说。      “看来时代是变了,”一片寂寂之中,旁边响起一个冷淡的男声:“闺蜜小三配渣男,还能有这么多借口,果真是人心不古。”   钟清河手上微微一僵,下意识转过头去。   那是一个熟人,他就背对着钟清河坐在不远处的桌前,一身同样是休闲款的西装看起来便是价值不菲,穿出一身挺拔却凉薄的味道。   钟清河眼睁睁地看着他站起身来,然后一步一步走到他们这桌前,方才讷讷地开口:“顾先生。”   陆兴元没好气地打断了她的话,冷声问道:“顾先生,这是我们的私事……”   “如果你不曾在公共场合大声喧哗以至于我没有办法安生吃完我的晚餐,那么这便不是我能理解的私事,”顾梓城没有理会钟清河的话,只是默然挑起眉梢,藉着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地打量了一眼陆兴元,方才缓缓挑了挑唇:“我认得你,陆先生。”      陆兴元整个人微微一僵:“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只是这位先生,我们似乎是第一次见面。”   顾梓城微微一笑,显得极有涵养,然而他的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冷漠的意味,从名片夹里面抽出一张名片平静地递了过去:“2009年12月5日,陆先生被牵涉进一桩离婚案,与已婚的怀孕少妇之间有染,以至于我的委托人想要与那位少妇离婚,陆先生曾经出庭作证,我的记忆力从来不曾出错。”   他的语气老神在在,每一句却都是不能辩驳的事实,看着陆兴元愈发苍白起来的神色,满意地转头看向僵在座上的陈艺晓:“那么现在轮到你了么?陈小姐。”   明明是温和的句子,却是被这人说出一种咄咄逼人的平静味道。   陈艺晓盯着陆兴元看了半晌,似乎是期待着这位成熟稳健的男人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然而她终究还是失望了。   陆兴元的沉默证实了一点,就是面前这位明显是律师的男子并没有说谎。      “我真是看走了眼!”陈艺晓端起自己面前的酒,一甩手尽数泼向了面前的陆兴元。   陆兴元一身西装被红酒尽数染了,看起来狼狈至极,然而他到底还是没有言语,只是狠狠瞪了一眼顾梓城抛下一句外强中干的“你等着!”然后便急匆匆地追向了跑走的陈艺晓。   从始至终,顾梓城都没有看上旁边僵住的钟清河一眼。   就好像他们从来都不是同一家律所的人,更加没有那么多次会议上的相遇。   顾梓城看着两人跑走,便抽出一条丝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修长的手指,然后径自往自己的桌去。      倒是钟清河憋在嘴里的一句“谢谢”因着顾梓城的毫不理会而泡了汤,她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律所公认的冷面boss,竟是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完这句话。   再看看早就跑得不见踪影的陆兴元和陈艺晓,只好默然去掏钱包。   可是她失策了。   或许是因着心神不宁的缘故,包的拉链整个敞着,钱包手机早就不见踪影。      钟清河一向谨慎而冷静,平生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狼狈的情况。   她下意识又翻了一遍,当真是没有……   最后的一线希望破灭了,钟清河只好鼓起勇气,在顾梓城的身后喊人:“顾先生。”   “如果是要说谢谢,那么不必,”顾梓城停住步子转身,面色冷淡地看着一脸尴尬的钟清河,“好吧,你有什么事?”   他的语气凉薄无比,钟清河努力了半天方才讷讷开口:“顾先生,我的钱包丢了,您能借我一点钱吗?”      拿着顾梓城的钱包买了单,钟清河只觉得连话都没办法和这人说明白了,只好歉然道:“谢谢顾先生,还有我欠您一顿饭。”   “不必,”顾梓城的神情冷淡无比,让钟清河忍不住将剩下的话全部吞了回去,半晌方才看人抽出一张一百元递过去:“打个车回去,还有你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差强人意,出去别说自己是我律所的人。”   钟清河默默然拿着那张一百元石化在门口,看着顾梓城大步流星走出门去,只好叹了口气小心咽口水后知后觉——   这么说的话,不会要扣这个月的薪水吧?   钟清河泪流满面,回去一定要好好翻翻公司的条例啊。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来了\(^o^)/~   多谢呵呵君的支持O(∩_∩)O~   JJ把原来存稿箱里头的内容抽搐出去了,我掩面……多谢闲人君的提醒,应该是JJ出问题了,谢谢O(∩_∩)O~ ☆、第三章      钟清河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特意在钱包里面多塞了一点现金,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蠢,这年头哪个好一点的餐厅不让刷卡?   可是她到底还是做了完全的准备,虽然她并不认为顾梓城先生会来找她要拿区区一顿饭钱。   最纠结的就是,她无数次走过了顾梓城的办公室门前,却是没有半点勇气走进去告诉那人:“我想请你吃顿饭。”   这简直就不是正常人能够和顾梓城说的话啊……   不论如何,钟清河自问还是没有这样的勇气的。      顾梓城则像是忽然犯了失忆症似的,和原本一样独来独往,连助理都很少说上几句话。   对于这位执行合伙人而言,好像所有的事情就只剩下一个判定标准:有用,没用。   连着话也愈发字字珠玑。   钟清河入职还不到一年,这时候按照常理本来应当是律师助手的工作不会自己出庭,也就是跟着老师学本事的时候,没成想她跟着的律师老家出了些事情请了一年的假,钟清河琢磨半天,最后还是决定状着胆子去敲响boss的门。   顾梓城坐在里面头也不抬:“我以为进门的人会先看到门外有我的助理。”   钟清河怔了怔,有些讶然地回过头去:“抱歉顾先生,您的助理现在好像不在。”   那一张空荡荡的桌子彰显着钟清河话语的真实性。   顾梓城抬起头来,似乎是第一次见到钟清河一般淡淡问道:“有什么事?”      钟清河被这样的态度搞得有点蒙。   毕竟她一直以为自家老板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员工方才在餐厅里那么维护,现在看来似乎只是他说的原因而已——   吵到了他吃饭。仅此而已。   就如同他的助理曾经对顾梓城的评价:生活简单无比,是非分明。      钟清河打心底哭笑不得,却只能长话短说:“顾先生,我现在还是公司里面的律师助理,但是钱律师前几天回老家了,我……”   “需要我为你指派律师?”顾梓城听懂了,他颔首道:“可以,现在需要律师助理的人只有宁律师和我,我的话要求比较严格,宁律师那里则是有一个律助,你的工作可能会比较少。”   钟清河想了想,笃定道:“那劳烦顾先生了。”      很显然,这时候的钟清河还没有搞清楚所谓的“比较严格”是一个多么没办法量化的词语,就好像她看到顾梓城缓缓的微笑觉得这人非常温和俊朗一般。   都是非常具有欺骗性的……表象。      “既然如此,我现在接手的是一件企业合并案,我记得你是双学位毕业,自己拿过去看看合同里面有什么漏洞,今天晚上下班之前拿给我。”顾梓城重又低下头去敲键盘,似乎没打算再和钟清河说上哪怕一句话。   钟清河怔了怔,伸手接过一沓厚厚的文件,抱在怀里头沉甸甸的,她等着顾梓城说下去,比如说里头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又或者程序性的问题。   可是等了半天,顾梓城依旧敲着键盘。   “如果你没什么事情的话,请你出去时帮我带上门。”顾梓城平静道。      钟清河等了半天就等来这样一句话,却也当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继续自己刚刚的问题,索性微微颔首行了个礼然后悄没声息地转身出了门去,将门好生带上。   直到出去她方才想起来一个严肃的问题那就是——   好像忘了还顾先生钱。   不过不论如何,估计以后见面的机会也不算少,想要还钱的话,总还是有机会的。   钟清河这样想着,然后默默低头去看自己怀里的文件。   今天下班之前啊……钟清河晃晃头,然后紧赶慢赶地奔回去了。      那一摞文件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两家公司想要合并,如果一定要解释的话估计可以算是吞并,因为对方的优势实在是太明显,以至于钟清河他们的委托人几乎是不战而败。   这样的感觉简直就是所有的筹码都被对方攥在手里头,而自己的这一边则是什么都没有。   更何况,合同里其实没有一点陷阱,就算有,也不是眼下的钟清河可以看得出来的。   想到这里,钟清河复又抬起头幻想了一下看到顾梓城时一无所知的自己,然后下意识站起身来就往外走,她需要外援。      将一大堆涉及到当事人的名称都划掉以后,钟清河拿着合同找到了律所里头最擅长法务的李清平,彼时的李清平正在浏览一份文件,钟清河微笑着打了个招呼问道:“李老师,请问您可以帮我看看这份文件么?我想知道里面有什么问题,谢谢您。”   李清平的发顶发际线微微往后退,看上去颇具几分喜感,他接过那摞厚厚的文件看了一眼:“什么时候要?”   “如果可以的话,现在李老师有空吗?”钟清河有些忐忑地看着面前的人。   李清平摇摇,直截了当地拒绝:“估计不成,我这边有个案子明天开庭,如果需要的话我明天给你看可以吗?”   这种时候显然不能强人所难,钟清河非常知情识趣地颔首道:“多谢李老师。”   deadline就在眼前,钟清河遥遥看着不远处顾梓城办公室的玻璃门,打心底想要叹口气。      她抱着文件重新回到桌前,平静下来重新琢磨,这一琢磨就琢磨出点不对劲了——   “顾先生。”   到了晚上指定的时间,钟清河已经将那份文件翻来倒去看了大概三五遍,往顾梓城的办公室里面一站表情非常笃定。   “我的助理……”顾梓城揉眉心,非常讲原则。   “是您的助理放我进来的,”钟清河没奈何地笑了笑,然后补充了一句:“现在您的助理下班了。”   “很好,”顾梓城抬起头来看人,许久的坐姿似乎让他微微有些疲倦,索性站起身来走着:“有什么发现?”      钟清河定了定神将一份文件展开,显然上头是一系列的表格汇总数据:“顾先生,我认为这次合并是不能接受的,因为这很明显是一个陷阱。”   顾梓城没应声,只是径自翻动着那份文件,速度非常快,让钟清河有些好奇他到底看进去了多少。   半晌,他方才默然道:“说下去。”   “想要吞并我们委托人的宅基公司已经陷入到了严重的经济危机,根据公示原则,明天股价也许就会崩盘,在这种情况下促成的合并,很显然我们的委托人是吃亏的,”钟清河稳稳道,她往前走了几步到了顾梓城的身边,示意着自己手头的材料:“就是这一份,很明显他们的账簿曲线下滑。”   “这并不算明显,”顾梓城伸手将账簿轻轻一合,“如果真的明显到人尽皆知的程度,想必他们也不会就这样公布出来。”   他的眉眼犀利而微凉,却是带着一种让人沉浸其中的意味,唇角轻轻一扬微微笑了笑:“准备起诉吧,在那之前,宅基公司会出和解的价目的。”   顾梓城说完就坐了回去,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然后伸手继续打字,似乎是正在忙些什么。      钟清河怔了怔,然后掏出手机来准备给家里拨个电话,这动作落定在顾梓城眼底让他微微有些讶然:“你打算加班?”   “如果老板愿意支付双倍薪水的话,”钟清河笑了笑,然后扬了扬手里的文件:“我去将起诉书准备好,还有和解的条件,连带着给我们的委托人联系一下。”   顾梓城似乎是有些意外,他早就习惯了公司里头规律严明的时候,而钟清河,似乎是第一个打算破例的人:“你可以回去,明天再来做这些工作。”   钟清河却是根本没打算妥协:“我没有在老板之前下班的习惯,抱歉。”   明明就是言笑晏晏的模样,顾梓城却是轻轻松松地看出了钟清河的心思——   骗人。      在之前也没有过这样的动力,怎生现下忽然就有了?   想来想去也就是一点,她需要工作来疗伤,毕竟是个刚刚失恋的人。   顾梓城想着,然后觉得自己可能是无聊了,从来不曾主动关心过这种问题的自己忽然有八卦的倾向,这让顾梓城非常不满,所以他直截了当地颔首:“既然这样,顺便再加一件案子,和我一起。”   钟清河有些讶然,却还是颔首道:“是。”   能和顾梓城一起工作是很幸运的事情,相较于从前的老师而言,顾梓城并不一样,因为他更习惯单枪独马地战斗。   现下多了一个钟清河,他不适应,却也在努力地教会她一些东西,用最简单的办法——   就是放手让钟清河自己去做。      这样的信任来之不易,而钟清河知道,顾梓城能给的信任并不多,一旦打破了,也许就再也没有重建回来的机会。   所以尽管现下陆兴元和陈艺晓的事情她依然没办法彻底放下去,她却是由衷地感激顾梓城给了她在工作里疗伤的可能。   比起怨天尤人哭天抢地,钟清河显然更喜欢这一种,很巧合顾梓城也一样。      钟清河想了半天,最终干巴巴地张开嘴……   “如果你是需要夜宵加餐的话,你可以拨外卖,公司报销。”顾梓城干净利落地下了个逐客令。   钟清河默默然闭上嘴,就听到男人重又加了一句:“顺便给我带一杯星巴克的拿铁咖啡,不加糖。”   ……所以说他这是让自己免费充当劳动力的意思么?   钟清河摇摇头,看着顾梓城顺理成章的笃定神情,忽然就微微有些想笑。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闲人很忙的评论支持╭(╯3╰)╮   小小地修一下文……多谢大家支持! ☆、第四章      不得不说,工作疗伤法其实还是很有用的,如果说以后还有人失恋,钟清河保证她会力推这一种。   然而有些事情终究还是逃不掉,比如说这一天下班后,钟妈妈终于来袭——   “清河,妈妈想问你一件事。”   钟清河揉揉眉心叹气:“妈……”   拉长的语调并没有阻止住钟妈妈的话音,钟清河只好从实招来:“我和陆兴元分手了。”   钟妈妈的脸上忽然变了神色,有些欲言又止。      “你怎么了?”半晌,钟妈妈方才正色问道。   钟清河微微一怔,有些疑惑地笑出声来:“你怎么不问他怎么了?”   “我知道你一直喜欢的是那种体贴沉稳又多金的男人,可是小陆其实也不错,你喜欢的人,一直都是小说里的那些,现实中是不会有的。”钟妈妈语重心长地谆谆教诲。   钟清河这才意识到事情的关键,她深吸了口气摇头:“我不喜欢那样的,”钟清河忽然发觉,好像过了这么久,她已经可以自如地谈起陆兴元,就好像谈起一个陌生人一样:“其实我也早就过了那个年纪了。”   犯花痴也好,喜欢剧中的人物也罢,好像总归是一些小女生的特权。   茶余饭后一起谈谈那些电影明星又拍了什么新照片,哪些人又有了女朋友,为了一些虚拟的人物流泪叹息,也都是年轻女孩子的特权。   在这个剩女扎堆的年代,早就学会了不挑剔,只想找个安稳而踏实的人,有一个温暖的家,生一个乖巧的宝贝,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      “那你是因为什么?”钟妈妈的表情很严肃,似乎是定要将这件事打破沙锅问到底。   “他出轨了,”钟清河笑了笑,那笑意里有些苦涩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和陈艺晓,妈你还记得吗?”   钟妈妈的神情变了几变,最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陈艺晓?是那个大学的时候就来过我们家的小姑娘啊?”   “是。”钟清河伸手揉了揉妈妈的眉心,似乎是想要将那抹郁结揉开。   钟妈妈叹了口气:“那是挺好看的,也不怪小陆喜欢。”   “妈……”钟清河只觉得有些头疼,“我以为一般来说爸妈都会觉得自家闺女受委屈了。”   钟妈妈站起身来轻轻捶了捶久坐有些疼起来的腰,一边小声道:“我就是怕你难受,才给你开开怀。”   钟清河哭笑不得,说自己因为难看被甩,也算是让自己开怀?      “算了,”钟妈妈拍了拍钟清河的肩膀:“要是不高兴,就出去散散心,请个年假什么的。”   钟清河想起顾梓城的脸,立时摇头:“不行不行,我现在顶头的律师是我们律所的执行合伙人,大半个律所都是他一个人撑起的天下,我觉得学到的东西还挺多的。”   “哦,”对于钟清河的工作,钟妈妈一直是百分百支持的,此刻也只是理解地颔首道:“那你好好跟着学,对了,这个是男的女的?”   钟清河苦恼:“妈……那么毒舌的老板,就算是有机会我也不想要啊。”更何况以顾梓城那样的条件,没有女朋友才算是奇怪吧。   “那你好好忙。”钟妈妈看了一眼桌上堆着的卷宗,伸手关了门。      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才会真真正正开始思索未来的事情。   比如说到底要怎样找到自己的良人。   曾经钟清河和所有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习惯于去思索自己的人生,恨不得每个人生阶段都定下一个目标,细枝末节到何时考上哪所大学,何时出国深造,又或者什么时候参与哪里的工作。   没办法道与人知的那些则是何时遇到自己的爱人,谈一段最好的恋爱,然后在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宝宝。   那么多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钟清河都划上了对勾。   然而只有现下方才明白,感情这种事,当真只能随遇而安。   所有的计划都敌不过莫名的变化,甚至于根本没办法细致地安排任何一段的经历。   陆兴元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可是清河曾经真真正正地想过从初恋到结婚是一段多美的光景。      她决定再也不做任何决定,就那样随随便便地走下去,努力充实自己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女汉子,然后在漫长的生命里再不刻意去追寻任何关于感情的事。   这样的决定,陆兴元还不知晓,因为他此时刚刚和陈艺晓吵了一架,亟需一个机会来整治一下之前破坏了他恋情的人。   这两个人,一个是钟清河,另一个就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顾梓城。      很显然,这两位任何一个都没有自己即将被整治了的觉悟。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顾梓城先是将钟清河叫到了办公室:“今天会来一位长期客户,他这次被人牵涉到诈骗案里头,你需要问清他的案由。”   钟清河习惯性地颔首应了,详细地记在本子上,然后她默然抬起头来:“顾先生,您呢?”   “我?”顾梓城双手交握坐在椅子上,面上微微含着几分促狭意味:“我自然是不去的,这样的事情交给助理就可以了,有什么问题么?”   钟清河掩饰住心底微微的激动颔首道:“好,我明白了,多谢顾先生!”   说完这句话,她就踩着一双细细的高跟鞋大踏步走了出去,风驰电掣的模样看起来干劲十足。   这样的姿态让顾梓城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来,最后微微地挑挑眉,素来薄凉的唇角不自觉地染上三分笑意。      这样的钟清河,让他不自觉地想起刚开始做律师时的自己,几乎是如出一辙。   相信着司法的公正与严谨,相信着泾渭分明,认定黑与白之间有明确的界限,并且想要用自己的热爱与努力来捍卫司法的秩序。   那样的一个钟清河,让他几乎不忍心去亲手打破。   这个世界会交给人很多事,然而最初的那一份憧憬却是所有动力的来源与支撑。   顾梓城依旧是欣赏着这样的执着与坚持。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闲人的评论支持╭(╯3╰)╮   喵叽,新文求收藏好不好O(∩_∩)O~多谢各位姑娘! ☆、第五章      钟清河却是万万没有想到,等她见到那位长期合作的客户时,他已经进了监狱。   对于一个公司的老总而言,最难捱的事情就是一朝落马,竟然直接被警方逮捕了,他没有认罪,自然也就不存在自首立功情节。   这是钟清河生平第一次进入戒备森严的监狱,也是第一次由衷地感受到这里的寒凉与可怖,稍稍叹了口气,钟清河出示了自己的律师证明和委托函,请求安排会见。   被逮捕的人是A城最大公司的董事长,齐九,他穿的是便服,走出来的时候温文儒雅,看上去眉眼都是温和的。   钟清河下意识觉得舒服,她笑了笑伸出手去:“你好,我是启明事务所的律师,钟清河,这次由我来负责与您的会面。”   “你好,”齐九微微笑了笑,伸出手示意钟清河请坐。   似乎是这个动作作罢了方才意识到时间地点的不对劲来,他摇摇头问道:“是梓城让你来的?”      钟清河倒是第一次听到人和顾梓城如此亲近,印象里那人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几乎没有给任何人一个平易近人的表情,更勿论和委托人走的那么近便。   似乎是看出了钟清河的讶然,齐九平摊开手掌笑了笑:“我和梓城是大学老同学了,之前还在一个班读书,也算是有些缘分。”   钟清河闻声便笑了起来,清朗的眉眼微微舒展开来,带出一种让人舒服的意味:“原来是这样,齐先生,根据之前贵公司与我方的委托协议,现在这个案子由我接手,我想首先请问一下齐先生,您能够仔细地给我描述一下这次的案由吗?”   “这次诈骗案主要是因为我个人的纰漏,然而我认为这远远谈不上诈骗,”齐九谈起生意来声音便多了几分凉寒,他轻轻叩着桌子道:“我以名义开设的账户这次被泄漏了,与此同时之前缔约的几个公司认为我签订的几个合同存在欺诈情形……”   他一边说着,钟清河便一径记着,很显然这是个人行为,也难怪并没有人以公司为被告进行起诉。   更何况这样的集体诉讼,更大的可能性便是因为齐九的公司实在是挡了太多人的路,也难怪是遭人恨了。      钟清河揉揉眉心,笔下记得飞快,录音笔在一旁放着,她却想要依赖一下自己的第一印象。   齐九讲的并不算快,似乎是在照顾钟清河的速度,半晌方才悠悠然停了下来,笑意颇深道:“我明白为什么你能够入得了梓城的法眼了。”   钟清河只觉得和这人讲话却是当真的舒服,他会考虑旁人的感受,而不仅仅是一个工作机器一般,所以她停住了笔含笑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不仅很聪明,而且很勤奋,”齐九如是道,一边在委托书上签上了名字,勾选了特别委托全权委托的字样,双手交握道:“我可以申请保释吗?”   “自然,”钟清河小心地接过协议,“我会尽最大可能争取。”   “好,”齐九站起身来,伸手过去:“和你交谈很愉快,钟小姐。”      钟清河只觉得似乎是有些不对劲,却还是没有找到缘由,只含蓄地笑了笑,然后请狱警进来带人。   回去的第一时间,钟清河便去找了顾梓城,彼时的顾梓城正坐在办公桌前双手交握发呆,那模样有一点像是前番见到的齐九,钟清河想了想,先问了门外的秘书安怡方才敲了敲门走进去。   顾梓城抬起头来:“回来了?”   钟清河颔首,将手里的记录拿了出来:“顾先生,我觉得这一次可能是恶意诉讼,齐先生是无辜的。”   “我不介意他是不是无辜的,”顾梓城没有伸手接记录:“你打算怎么打?”   “我打算首先收集大家对于齐先生的良好评价,先将个人信誉奠定好基础,然后去查公司的账目,试图找出流水清单中的问题,”钟清河如是道,然后非常热血沸腾地认真道:“齐先生非常有人格魅力,我觉得这次他被冤枉的可能性太大。”   顾梓城看了钟清河良久,最后伸手默然揉了揉眉心:“你金牌律师看了多少?”   钟清河显得非常茫然,就听顾梓城重又问道:“好,或许是我该换一个问题,你看过legal high?”   他的语速很快,带着一种刻入了骨子里头的淡漠和凉薄。      钟清河非常认真地颔首:“嗯,看了好几遍。”   顾梓城直截了当地把钟清河手里的办案思路丢到了地上淡淡道:“下次如果再用美剧或是日剧作为模板,你就不用再拿来了。”   ……所以说顾梓城的严厉不是说说而已。   按照以前的习惯,钟清河一般来说做了什么都会拿给自己的律师看,而更多的时候带她的律师会给她一个模板,然后照着弄弄就可以了,整个流程非常简单,更何况她根本没有独立办案的经验。   钟清河所有的,不过是一腔热情,和真真切切的热爱。   而这一点同样是顾梓城所看中的,太多的人走入了法律这个圈子,然而他们所在做的,不过是重复着老一辈的习惯,没有创新,没有突破。钟清河有一切起步时最重要的因素,却没有足够的经验。   顾梓城的办法非常简单,就是将羽翼未丰的雏鸟直截了当地丢进鸟群里,试图让她自己拼出一个天地。      钟清河起先很沮丧,她看着没有再抬起头的顾梓城,心知肚明这是又一次被下了逐客令。   在大学也好,研究生期间也罢,一直以来钟清河的成绩都非常优秀,是标准意义上的优等生,然而现在在这个A城顶尖的律所,她却是真真正正地感觉到了差距,更何况她的老师,是这个律所里的不败神话。   慢慢俯身将那份被丢到地上的办案思路捡了起来,钟清河慢慢往外头走,然后将那份办案思路毫不留情地塞进了垃圾箱。      似乎是看出了钟清河的沮丧,安怡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钟清河的肩膀:“没事,顾先生他就是……”   “安怡,”办公室没关紧的门里传来顾梓城凉薄低沉的声线。   安怡摇摇头叹气,又拍了拍钟清河的后背:“我去了,你再看看之前顾先生做的东西试试看,嗯?”   “谢谢你,安怡。”钟清河笑了笑,却是打心底暖了起来。   钟清河明白这是一场磨练,然而顾梓城的方式太过残酷,他不习惯于情感的表达,不懂得如何去表扬和激励,懂得的就是身体力行,然后将钟清河做的东西一点点用锉刀磨平,再一点点提升高度。   这样的方式虽然残忍,却是当真奏效。      钟清河深吸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地方继续奋战,等到她终于将办案思路定下来的时候,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晚上九点了。   揉揉隐隐发疼的太阳穴,她这才后知后觉好像周遭都已经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回家了。   收拾好包,她用打印机打了一式两份,准备去顾梓城办公室放上一份。   这才发觉顾梓城的办公室竟仍然亮着灯,顾梓城正坐在办公桌前,旁边摆着一个空了的咖啡杯。   “顾先生?”钟清河有些狐疑地揉揉眉心,这才发觉这真的不是幻觉。   “写好了?”顾梓城的声线有些沙哑,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方才道:“下班吧。”   钟清河将新的办案思路递了过去,恳切道:“我觉得还是有些不妥当的地方,请顾先生……”   “这份你拿着,”顾梓城接了过来再文件夹里头夹好放进包里,这才将一份文件递了过来,然后伸手将电脑关掉:“走吧,我送你回去。”      钟清河先是翻了翻,发觉那是顾梓城写的办案思路,想必是用同样的时间尽数写了出来给钟清河来作为参考的。   文件并不算厚,却让钟清河忍不住有点想笑,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顾先生要送我?”   “不然你以为我在这做什么?”顾梓城的语气很平淡,带着一种习惯了的疏冷:“走吧,太晚了不能让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   电光火石之间,钟清河忽然觉得眼前一瞬间有点蒙,她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之前和陆兴元的事情,那时他们刚刚开始恋爱,有一次钟清河坐飞机到机场晚了,想让陆兴元去接个风,结果当时陆兴元的答案是什么呢?   好像是一句生冷至极的“打个车不就好了,没事不要折腾人啊。”   物是人非,事事休。   “谢谢顾先生。”钟清河微笑,将怀里的办案思路抱得更紧了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闲人君的评论支持╭(╯3╰)╮   最近JJ不知道是不是又抽了,大家好像都不喜欢评论掩面……多谢大家的支持!可以的话请收藏评论一下叭O(∩_∩)O~?我爱你们! ☆、第六章   很久以前钟清河听过一句话,叫做“人心都是肉长的”。   这样的一句俗话说起来似乎是有些让人烦厌,然而却是真真正正地妥帖。钟清河终于明白为何公司里的人大多认为他们的老板冷情冷面,却又心甘情愿跟着他一起努力,一起将律所发扬光大。   这就是顾梓城的魅力。   彼时的钟清河正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昏昏欲睡,依稀感觉得到驾驶位上顾梓城清浅的呼吸声,让人没来由地安心。   这人似乎天生就给人一种精英的错觉,喜欢将一身西装穿的妥帖笔挺,每天身上都弥漫着一股咖啡的味道。   拜顾梓城所赐,律所里头一直摆着非常精致的新款咖啡机,卡布奇诺、拿铁都不在话下,然而顾梓城喝的大多是黑咖啡,似乎是专门为了提神。      只有唯一的一次,他让自己买了杯拿铁,似乎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钟清河是在顾梓城微微有些淡漠的声音中醒过来的:“到了。”   揉了揉眼睛,钟清河这才发觉不知何时她竟是睡着了。   在一个男上司的车里睡着了……   这样的毫无戒备让钟清河自己都有些被吓到,然后就是脸腾地红了,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往下蹦,这才反应过来安全带忘记解开了……   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尴尬。      顾梓城笑了笑,却终究秉承着男女之礼没有过来帮钟清河解安全带。   这让钟清河没来由地舒服了许多,自己将安全带往下一解便颔首道谢:“多谢顾先生。”   “无妨,”顾梓城如是道,伸手将车门锁给解开了,极为绅士地颔首道:“明天见。”   “明天见!”钟清河笑了笑,然后将包抱紧在手里头。      直到走进自己家门的一瞬间,钟清河方才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顾梓城是怎么知道自己家的地址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从上车开始一直就在睡觉,没道理顾梓城自己就开到了她家门口才对?   钟清河失魂落魄的模样落定在钟爸钟妈眼底,瞬间就衍生出了不一样的意思,钟妈妈肃然问道:“清河,你怎么了?”   “我没事啊,”钟清河揉揉脑袋,有些不能理解自己刚刚究竟是什么表情,“哦,今天工作挺好的,就是有些事情没做完,所以我就晚点回来,之前不是打了电话吗?”   对于钟爸爸钟妈妈,钟清河一向是个孝顺孩子,微微笑了笑有些无奈地解释道。      “有人送你回来?”钟妈妈一针见血,笑意微微,却还没有真真正正地表达出来。   清河自然明白这是在顾虑自己的感受,忍不住就摇摇头:“妈……”她想了想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言辞:“那人是我的老板,也是我现在的老师。”   “清河,我之前一直想和你说一件事,”钟妈妈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默默然开口道:“我想给你安排几次相亲,你看看怎么样?”   钟清河怔在了原地,她早就知道这些事早晚都会来,毕竟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28岁的年龄真心算不得小了,然而这样的时间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看着钟清河的神情,钟妈妈有些慌了,她想了想方才说了下去:“你别着急啊,妈就是觉得吧,这一辈子我和你爸早晚都得没,总不能让你就那么孤零零过一辈子,那样太惨了……”   “我知道,”钟清河笑了笑,她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惶然,语气却是笃定的:“妈,我明白,我就是觉得有些突然,是什么人?我不接受姐弟恋的。”   说到底,现下也不是任性的时候了。好像那么多的好时光里没有遇上了一个良人,这辈子也就失去了自己抉择的机会。   然而相亲也未必就不好,将所有硬性条件软性条件拿捏到一起再慢慢相处,总归也可以是一对璧人。      钟妈妈见钟清河松口便笑了笑:“那就好那就好,怎么可能是姐弟恋,我也不能让我家姑娘出去受委屈了,是一个大学教授,虽然现在还是讲师,和你爸一个单位的,也算是知根知底。”   钟清河努力让气氛好一些,伸手过去要照片。   钟妈妈直截了当地把手机拿了过来递给钟清河:“喏,你看看行不行?”   钟清河将那手机接过来看上一眼就怔住了,因为那人实在是太过熟悉——   “不行。”   钟妈妈何其了解自家女儿,见状便问道:“这人和陆兴元认识?”   岂止是认识……“是他最好的朋友,和我关系也不错啦。”钟清河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快一点,却到底耐不住嘴里头的苦意。      “哦,那就算了,”钟妈妈将手机一拍合上了交给钟爸爸:“下次问明白,和陆兴元有关系的一概不要。”   钟爸爸眉心微微蹙起来,颔首说知道了。   “妈……”钟清河无奈地笑了笑,眼底显出些疲倦来。   钟妈妈伸出手有些犹豫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回去歇会吧,啊。”   “还有点工作,别等我睡觉了,早点休息。”钟清河谈起案子就来了精神,乐呵呵地说完就一头扎进书房里头去了。      钟妈妈心知肚明,这孩子也就剩这一口气撑着,撑着不去谈感情,不去想陆兴元的事情,她看了钟爸爸一眼,然后伸手把钟爸爸面前的茶杯抢走了。   就剩下一口茶可以喝的钟爸爸叹了口气苦笑:“我这又哪儿惹到我们的王母娘娘了?”   “清河不高兴,我也想不出个辙来。”钟妈妈收去刚刚的笑模样,略略叹气。   听着钟妈妈刻意压低的声音,钟爸爸笑了笑:“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看那个送她回来的小伙子就不错,还知道送清河回来,至少前面那个陆兴元就不会。”   钟妈妈挑了挑眉:“那个小伙子你看着了?”   “黑灯瞎火没看清,总归还成,”钟爸爸下了个结论,然后伸手将茶杯添满了,又给自家老婆倒了一杯推过去:“不成的话,我下周再让老邹他们找,就不信找不出一个能配上我家丫头的!”      刚刚摘下耳机的钟清河就听到了这样的一句,忍不住就有些模糊了眼睛。   不论什么时候,家都是你最安全的后盾,这句话到现在终于明晰了,带出令人暖心暖肺的温度来。   她需要的,就是这样一种安全感,或许正是因为家给她的安全感太强大了,以至于钟清河已经习惯于在家里享有最多的爱,所以也就愈发不会与爱人相处起来。   或许有一点陆兴元说的没错,那就是钟清河不懂得如何与人相处。   包括不懂得如何照顾她的男朋友。   尽管她一直在努力,可是很多事情终究不是努力就可以做得到的。      钟清河复又戴上了耳机,她所不知道的,是陆兴元已经拨通了二老的电话。   他的声音诚恳无比:“伯父您好,我是陆兴元。”   钟爸爸捏着话筒没做声,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不知所云的钟妈妈,然后将话筒挪得近了一点,声音也冷淡了几分:“什么事?”   “我想和你说一句抱歉,前几天的事情,小河可能是误会了什么。”陆兴元说的实在是痛心无比,他的声音依旧是往日的沉稳,却无端端地带上几分哀痛的意味来。   钟爸爸在这边不以为意:“如果你没什么事情的话,就不要再打过来了。”   “伯父!”陆兴元急急道,这才缓缓说着:“我和陈艺晓没有任何关系,是小河想多了,我……”   钟爸爸直截了当地挂断了电话。      钟妈妈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来,看着一脸愠怒的钟爸爸小声问道:“小陆啊?”   “这种男人我见得多了,以后来电话别接。”钟爸爸如是道,重又戴上老花镜开始看报纸。   “哎,”钟妈妈不放心地推了推钟爸爸的肩膀:“这事别和清河说,知道不?”   钟爸爸叹气:“老婆,我还没老年痴呆……”   “爸,陆兴元来电话了?”钟清河从屋里走出来,面上沉静如水。   钟爸爸怔了怔,一贯不喜欢骗人的钟爸爸瞬间将目光转向了自家老婆求助。   钟妈妈憋了半天,最后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钟清河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道,“那天在餐厅他丢脸丢多了,不知道这次又要换什么花样,不管如何爸妈别受他影响就是。”   钟妈妈上前几步揉了揉钟清河的脑袋,有些担忧道:“你当时对他说了什么啊?怎么把人给逼成那样,这几天小心一点,万一人狗急跳墙……”   “妈……”钟清河有些没奈何:“没事,就是之前顾先生把陆兴元的案底翻了出来,然后陆兴元当时有些耐不住,估计现在陈艺晓和他也分了,这才回来找茬的,应该没什么大事。”   “不成,”钟妈妈听了便神色一变,立刻将目光转向了旁边同样一脸肃然的钟爸爸:“明儿开始你送清河上下班,听到没?”   钟爸爸还没来得及应声,钟清河的手机就响了,是短信。   而短短的时间只够钟清河看清了短信的发件人——   顾梓城。 作者有话要说:  渣男来袭QAQ……多谢闲人君的评论支持╭(╯3╰)╮ ☆、第七章      在看到顾梓城短信的第一秒,钟清河第一反应就是检点今天自己有没有什么文书写错了,不过想来就算有,顾梓城应当也不会在下班时间发短信过来才是。   想了想她就点开了了那条短信,上面的内容很简单:“明天开始不要自己一个人上下班。”   言简意赅,极为符合顾梓城的风格。   然而这不对劲,毕竟收到了电话的人是自己的爸爸,没道理这么快顾梓城也知道了。   就算这人再神通,想必也不会有这么聪明才对。      钟清河满脑子雾水,想了想便定了心思,在回复框一字一字地打道:“顾先生,很抱歉,陆兴元是不是给您发短信了?”   “记住我说的话,晚安。”顾梓城如是回复道,依旧没有理会钟清河的短信。   这样的回复让钟清河愈发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起来,按理来说,陆兴元有顾梓城的电话并不为奇,只是不管如何都不应当会起了动顾梓城的心思。   她揉揉眉心,愈发觉得遇人不淑起来。   “怎么了?”钟妈妈看出钟清河的神色不对劲,忍不住在旁边问道。   钟清河叹了口气勉力笑道:“没事没事,工作上的事情而已。”   “这么晚还谈工作,早点休息去吧,啊。”钟妈妈如是道,显然是有些不满。      拉老板躺枪真是非常对不起,钟清河在心底给顾梓城点了个蜡,然后笑眯眯道:“嗯,妈,那我这就去睡了。”   一夜好眠不提。      第二日钟清河到底没拗过自家老爸的提议,让爸爸做了一次免费司机。   到了公司的时候已经是还有半小时,钟清河看着早一个小时就催自己出门的爸爸非常无奈地叹了口气:“那爸,我去了。”   “去吧,好好上班。”钟爸爸保持着在学校教书育人时的说话方式。   钟清河笑了笑,好像最大的幸福之处就在于她有一个最好的家,这个家不仅仅是一个避风港,更是心里最可靠最安稳的所在。   没想到一上电梯就看到了顾梓城,顾梓城正一手搭在旁边一边看着手里的平板电脑,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钟清河这才恍然发觉,好像顾梓城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来的比员工还要早,走的比员工还要晚……   虽然昨晚好像是为了等自己。      想到这里,钟清河立刻心虚万分打招呼:“顾先生早。”   “早,”顾梓城抬起头来看了人一眼,然后将手里头的平板电脑直截了当地递给了钟清河:“看看吧,出问题了。”   钟清河自知面前的老板不喜人多话,立刻将东西接了过来浏览起来,然而愈看眉头蹙得愈是紧起来,半晌钟清河方才小声问道:“所以这次是要变成故意杀人罪和欺诈罪的竞合了?”   “眼前媒体舆论一边倒,都是要追究富商的责任,”顾梓城的眉眼有些凉,“从现在开始,这个案子我亲自接手,你不要再去会见当事人了,我会告诉齐九将委托函取消。”   钟清河闻声便是微微一怔:“顾先生?”   “我不想让你太早于媒体露面,这对你没什么好处。”顾梓城斩钉截铁。   更何况眼下的这个诉讼整个都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他暂时还想不通,却是打心底不想让钟清河再去接触。      她太过单纯,就好像每个初出茅庐的法律人一样,身上都带着一种刻骨的正义。   相信着法律能够维护所有的公正,相信着每个案子都应当全心全意地投入,然后换来一个全心全意的好结果。   他们不擅长应用漏洞或者使用任何手段,他们凭借的不过是自己的一腔热血。顾梓城曾经也是如此,所以他看着钟清河,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当时的顾梓城却是没有遇上那么一个人,可以为他遮风挡雨,他摸爬滚打太久,磨碎了一身的棱角,然后在这个行当里头幸存下来。   他不希望钟清河也是如此。      每一个行业都需要那么一批人,他们怀有着最本真的热情,他们是真真正正的希望。   顾梓城不想打破钟清河。   因为他看得到热情与希望。      钟清河想了想,便追了几步过去:“顾先生。”   顾梓城的眉眼很凉,他抬起眼来:“公事私事?”   就好像是摸清了顾梓城的脉一样,钟清河抬手给人看表:“还有十五分钟上班。”虽然已经来了不少人。   顾梓城没了奈何,伸手推开门示意钟清河进来:“如果你想要问我昨晚的事情,那么不必了。”   钟清河非常固执地站在门口,十分执着地看着顾梓城。   这样的神情让顾梓城有些无奈,只好伸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妥协:“好吧,五分钟。”      “是不是陆兴元给您打电话了?”钟清河果然很有律师的素养,问话都带着一种询问证人的意思。   顾梓城看了钟清河一会儿,然后半是戏谑地问道:“我能行使沉默权么?”   “……不能。”钟清河非常坚持。   “那么你自己去看吧。”顾梓城丝毫不介怀地伸手将手机递了过来,顺手把密码锁解开了。   钟清河微微一怔,再看过去的时候顾梓城已经在开机,显然是一天的忙碌又开始了。   饶是有些懊恼自己来搅了顾梓城的事情,钟清河到底还是沉默地在一旁看起了收件箱,果不其然昨晚就是陆兴元的短信——   “顾先生,有时间的话,我想请你出来谈谈。”      钟清河看着,就觉得脑子里头一股火冲了上来,她下意识在原地转了个圈,眉眼之间尽是懊恼。   这样的神情落定在顾梓城的眼底,让他微微有些失笑:“给我手机,我不会去的。”   “抱歉,顾先生,给您添麻烦了。”钟清河非常歉然地说着,而且还煞有介事地鞠了个躬。   顾梓城却是丝毫不以为意,作为一个常胜的律师,所有的威胁也好,被谴责也罢都见得多了,陆兴元这种小人物不过是尔尔,根本上不得台面。   所以他只是微微颔首,这次头也没抬道:“没关系,现在五分钟过了,如果没什么要事的话,或许你可以出去帮我关个门?”   “是。”钟清河鞠了个躬,然后出门将门带上了。      一整天的时间,钟清河一直俯首案上,连顾梓城几次路过她的办公桌也没见钟清河抬起头来。   他没有想明白这个姑娘在忙些什么,毕竟唯一的一个案子已经被他自己拿走了。   然而到了下午的时候,钟清河出去了一趟,晚上回来就是风尘仆仆地赶进了顾梓城的办公桌:“顾先生,我找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顾梓城蹙起眉心:“你是说齐九的案子?”   钟清河似乎也没忘记自己已经被剥夺了出庭的权利,她想了想便道:“在被害人的死亡时间,齐九那时候有不在场证明,我去了他平时去的一个酒吧,我在那里调到了监控。”   “你自己去了酒吧?”顾梓城有些讶然。   钟清河却是丝毫没把这件事当回事,她极为淡定地颔首:“我在那里调取的监控显示,齐九在案发时间一直在那里。”      “很好,”顾梓城叹了口气:“如果有下一次,你需要调取证据的时候,提前告诉我。”   钟清河有些狐疑,她是当真没有想明白顾梓城的意思,难不成这也是公司的规章?天地良心她昨天刚刚好好看过。   “……为什么?”钟清河非常地勇于提问。   “因为我规定的。”顾梓城显然没有可能告诉他是因为女孩子自己去酒吧太过危险,解释那么多实在是非常费力的事情,所以顾梓城言简意赅地说完了,然后俯首下去把钟清河带回来的光盘放进电脑的光驱,显然不打算再说话了。      就是因为这样的冷艳高贵,所以才让公司上下“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啊,钟清河不知道为何忽然在脑子里头蹦出了这样一句话,啧啧叹道。   说到底,像是顾梓城这样的人,应当也是没有女朋友这样的存在吧?毕竟这种男神,实在是太太太有性格了。   钟清河摇摇头,刚想出门去,就听到秘书桌上的电话响起来了,偏偏此时安怡又不在,钟清河见顾梓城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只好自己蹭蹭地出去接起来:“您好,这里是启明律师事务所,请问您找哪位?”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当是梓城的电话,”对面是个女声,听起来应当是上了年纪的,却是带着一种冷艳高贵的味道。   很显然,钟清河是不擅长与这种人交流的,而刚刚那声称呼更是让钟清河微微有些惊诧起来,然而素来的职业素养让她非常平静地回应道:“这里是顾先生的办公电话,我这就为您转接。”   那边没有回音,所以钟清河非常迅速地将电话接通给了顾梓城。      在放下电话的一瞬间,钟清河听到了一句话:“妈,”是顾梓城的声线,却是微微透着一种刻骨的冷漠:“我不会和宁雨晴出去的,你放弃吧。”   电话就在这一瞬间被挂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闲人君的评论支持╭(╯3╰)╮   顺便说清河听到了未来婆婆的声音QAQ。   然后渣男贱女后面也会出来做我们的感情添加剂哦…… ☆、第八章      有很多时候,钟清河会在想,不知道顾梓城这样的人最后会和怎样一个好姑娘走到一起。   毕竟男人年过三十才是最好的年龄,而顾梓城正在最好的年龄,有着最好的条件。   除了稍稍毒舌了那么一点,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了,钟清河这样想着,然后下意识笑了笑。   她赶忙在这头把电话挂断了,毕竟以顾梓城的性子,估计不大乐意看到旁人听到他的私人电话,动作稍稍大了那么一点,钟清河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发觉里头的人依然伏案打着字,根本没有注意到的意思,立刻拍拍胸脯松了口气,感觉有些做贼心虚的意思。   然而她这个动作刚刚做完,就听到桌子忽然发声了——   “如果你没什么事,请把我助理的桌子还给她,她已经在回来的路上,而我记得你还有很多事要做。”      钟清河发誓那一瞬间她真的是被惊呆了。   然后她发现了声音的来源,是桌子上的小喇叭,里外声音互传,实在是高科技世界的产品,非常让人惊讶。   钟清河揉揉脑袋觉得自己的样子有点蠢,立刻起身对着里面鞠了一躬跑掉了。   里面的顾梓城抬起头来看着人像是一个兔子一样跑掉,忍不住叹了口气,一口气叹完方才发觉手指都是凉的。   他心思早已经有些乱了,自然也没办法继续他的工作,只好停下来靠着椅背想着之前的电话。   这并不是顾家母亲第一次想要给他见宁雨晴,然而哪一次都没有这一次迫切,他心思剔透得很,自然也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顾家父亲的产业似乎已经坚持不下去了,亟需宁氏的注资,而联姻就是最好的办法。      只是他是顾梓城,而不是古代随便就可以被嫁出去的公主。   如果说让他仗着儿时情分娶了一个双方十多年没见过的姑娘,顾梓城认为那是一种不负责,无论是对对方也好,还是对自己也罢。   结婚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选择的那个也是要一辈子过下去的人,岂能拿这种事做砝码?更何况被摆弄的滋味并不好,何况摆弄自己的那个人是几乎没正眼看过自己一眼的顾家夫人。   顾梓城的眉心舒展着,面上却是如斯的淡漠。      这一切钟清河自然不知道,她唯一想的事就是如何再次让顾梓城松口,以便于自己加入到齐九的案子里去。   她想不通为何无辜的人会被冤枉,就好像她同样想不通为何顾梓城说什么都不让她参与进去。   即使她了然于心,这是一种保护,来自于顾梓城的保护。   她不需要这种保护,因为钟清河最需要的,就是要独自一个人闯荡出去,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会畏首畏尾的人。   由于之前已经公布过她的联系方式,所以当有媒体打电话进来的时候,钟清河并不算意外:“您好。”   “您好,我们是A城日报,请问是钟律师吗?”对面的声音稳妥的很,显然不是一个年轻记者。   在娱乐行业有一个不成名的规矩,一般来说老记者相对而言更有分寸一点,至少不会让人过度烦厌,不像是那些为了成名不顾一切的小记者,往往会将事情挖到骨头里面去。      钟清河却是没什么耐心去应对,更何况之前顾梓城便是说过了,他不希望钟清河再次掺和进来。   所以她微微笑了笑应付道:“不好意思,在案件尚未开庭审判之前,我们无可奉告。”   刚想挂掉电话,就听到对面的人急匆匆地补充了一句:“钟律师……”   钟清河停住,等着对面的话音,就听到对面说着:“我们希望起一个正面的舆论导向作用,之前A城日报报导过很多齐先生的正面报道,我们很希望能够做点什么,您看?”   身为一个律师,钟清河何尝不懂得民意的重要性?   也正是因此,所以她沉默了,半晌方才淡淡道:“我需要一些时间考虑,这是你的电话?”   “没错,”那边的声音明显是一喜:“那么如果钟律师考虑好了,我们可以安排一个专版。”   “多谢。”钟清河不想多言,径自将电话放下了。      坐在桌前考虑了半晌,钟清河刚想往顾梓城的办公室走,又默默然地收回了步子,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她和门口的秘书说了一声,然后华丽丽地……翘班了。   这种时候最需要的事情,首先就是去回见一下齐九,她没办法堂而皇之地告诉顾梓城,所以只好自己偷偷行动。   委托函还没有被收回,所以钟清河的回见请求很顺利,不多时狱警便伴着齐九走了出来,然后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个人。   不同于上次的意气风发,此番的齐九手上戴着手铐,看上去有些狼狈,他看了一眼钟清河便忍不住摇摇头:“梓城之前和我说过,我不会再和你接触。”   这句话微妙的好像有点怪异……钟清河没有多想,只是摇摇头问道:“我来是想问齐先生一些事情。”   “那么梓城知道吗?”齐九含笑问道。      ……不要把我说得好像是背着顾梓城和你偷情一样啊。   钟清河听完,囧囧有神地想着,自顾自笑了笑道:“这并不重要,齐先生,重要的是现在由于杀人罪是重罪,保释估计是申请不到,我会尽可能为你申请监视居住,所以……”   “我不该见你的,”齐九随意地将手放到桌上,眉眼之间尽是笑意:“所以钟小姐,请回吧,梓城如若知道你擅自来见我,可能会不高兴。”   钟清河揉揉眉心,然后就看到门被人拉开了,进来的人是顾梓城。      她几乎是瞬间有些尴尬起来,素来的从容在被人捉到的一瞬间褪了个干净。   “顾顾先生……”钟清河站起了身,又觉得手往哪里摆都不对着,最后只好默默然看着顾梓城,祈盼能够打动这人的铁石心肠。   不得不说,在进来的时候,顾梓城还是满腔忿然的,他很少被人悖逆,也正是因此,当这个人真真正正地出现了,顾梓城心底只有烦厌。   然而当他看到钟清河那副模样时,他又觉得打心底有些无奈,伸手轻轻拍了拍旁边的座位,顾梓城叹了口气:“坐吧。”   别用一副被“捉奸在床”的表情看着我,简直无力。      钟清河自然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关,微微怔了怔然后俯身道:“谢谢您。”   顾梓城没有做声,只是看着面前的齐九,半晌方才道:“好久不见。”   “确实挺长时间的了……”齐九似乎是打算叙个旧,修长的双臂往前头一搭,显得那手铐愈发碍眼起来。   顾梓城却是根本没打算给这人煽情的空间:“检方的证据我还没拿到,这些事情只能稍后再议,不过你的不在场证明清河已经拿到了,你有什么要补充说明的吗?”   他这番话说下来就像是连珠炮似的,打得还没来得及煽情的齐九一怔一怔,最后忍不住叹气:“什么不在场证明?”   “那么你来了这么长时间,我可以理解成你根本没有进行任何有意义的对话?”顾梓城转头看向旁边的钟清河,眼神有些淡淡的责备。   这样的神情让钟清河没来由地一怔,然后下意识转向齐九正色问道:“那么在案发5月7日当天,齐先生记得自己是在何处吗?我在酒吧里找到了监控录像,显示齐先生一直在那里。”      “没错,”齐九似乎是回忆地有些费力,想了半晌方才道:“我记得应当是在那里,之后就请司机把我送回家了。”   “很好,”钟清河满意地笑了笑,转头看向旁边的顾梓城:“有了这个,我们就不用担心检方证据链问题了。”   顾梓城双手交握随意地放在前头,一边紧蹙着眉心。   钟清河有些担忧地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能够想到的,检方也一定能够想到,等庭前交换证据吧。”顾梓城言简意赅,径自起身,修长的身材趁着一身笔挺西装煞是好看。      “梓城。”齐九淡淡的声音叫住了要出门的两人。   顾梓城脚步一顿回过头去,似笑非笑问道:“你等着取保候审吧,还有什么事?”   “你们相信我吗?”齐九在笑,那漫不经心的笑意里面却带了一点默然期许。   “我相不相信你,这并不重要,”顾梓城如是道,伸手推门而出,最后撂下一句:“重要的是法官愿不愿意相信你,而这取决于证据的努力,也就是我们的共同努力。”   倒是钟清河站在原地怔了半天,回过身来对齐九认认真真道:“我相信齐先生,”她的眼底带着一种期冀的光芒,是属于执着与热情的意味:“我不相信齐先生会触犯杀人罪,所以我们会努力的。”   齐九将整个身子往后靠,笑意颇深:“你很像梓城年轻时候的样子。”   钟清河怔了怔,好看的眉眼微微舒展开来:“我就将这个当成赞扬,谢谢您。”      她一路小跑着追出去,然后正正好在门口看到了长身而立的顾梓城:“顾先生,”钟清河下意识开口,“您不相信您的朋友吗?”   “这并不重要,”顾梓城如是道,面上尽是淡漠:“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闲人君的支持╭(╯3╰)╮ ☆、第九章   一直以来,钟清河觉得她是应当全心全意地相信顾梓城的,无论是他的人品或是他的能力。   可是在听到顾梓城这句话的时候,她却是真真正正觉得一盆凉水被浇在头上,将她一腔火热的热情浇了个透心凉。她看得出来齐九在问出那句话的时候满心的忐忑,她能够看出来的事情,顾梓城没可能不知道。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明确的事实,顾梓城却是吝啬于将它说出口。   不擅长表达是病,得治。   “顾先生。”钟清河吸了一口气,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顾梓城无情地打断了。   “你现在要做的,是准备他的保释,”顾梓城挑起眉梢,瞬间看出了钟清河的心思:“你是打算谴责我没有支持他的话么?”   钟清河的眼底透出明显的不赞同。   顾梓城叹气:“我以为你已经学会了足够多的东西。”      钟清河摇了摇头:“顾先生,相信委托人是我们最先应当做到的事情。”   “不,”顾梓城的语气有些严厉又有些凉薄:“我们最先要做的事情,是维护委托人的合法权益,而不是和委托人交心。”   “那是您的朋友。”钟清河有些无力地辩解着,就好像他曾经那么欢喜地谈起和你的交情,也是唯一一个会对顾梓城直呼其名的人。   顾梓城的眉眼寒凉,语气亦是平静无比:“正是因为他是我的朋友,我才更需要保持平常心,”看了看外头的钟清河,顾梓城蹙起眉头:“上车,我们要回去准备资料了,你应当也很希望他早些出来。”   钟清河默默然握了握拳头,隔着车窗玻璃和里头的顾梓城对视:“对不起顾先生,我想请半天假。”      “理由。”顾梓城蹙着眉头。   “我需要去证明一些事情,”钟清河如是道,“我知道您不会支持,所以我申请请半天假。”   顾梓城沉默了良久,他就坐在里头看着外头执着务必的小女子,最后非常肯定地颔首:“可以,”在钟清河开口之前,顾梓城直截了当地将车窗拉下去伸手:“委托函,你已经被委托人正式解除委托,从现在开始请以普通人的身份开始调查。”   钟清河睁大了眼,没有想到顾梓城会做到这一步。   然而里面的人动作却是半点没变,显然是不打算改变主意的。   于是钟清河默默然掏出自己的文件夹,从里面抽出一页委托函递过去:“谢谢您,顾先生。”   顾梓城却是丝毫没打算理会她的态度,在证实了是委托函原件以后,直截了当地挥了挥手:“明天回来上班。”   然后就风驰电掣地开走了……      剩下一个钟清河站在路边,还摆着伸手告别的姿势。   轻轻抽了口气,钟清河默默然转身,觉得自己异常地郁卒。   没了委托函,她几乎是什么都不能做,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去案发现场看看,关键是案发现场过了一个多月,估计也就什么都不剩了吧?   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思,钟清河还是打了个车往那栋老民宅去了。   毕竟在那里就算是进不去没什么线索,到底也是能看看周遭的布局,看看能不能找到目击证人。      然而说老实话,一到那地方钟清河就后悔了,因为那破地方实在是太太太偏僻了,根本不是应该自己来的地方。   它在A城的边上,看起来周遭都是破败的很,根本没有人住在那种地方。   “这儿是废弃的住宅区了,这一段时间应该是要拆迁了吧,”司机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偏过头来看钟清河,像是在看一个疯子:“确定要在这儿下车么?”   钟清河状着胆子点头,总归还是不甘心就在这里放弃:“嗯谢谢师傅,就停这儿吧。”   “那成,”司机点了点钱非常果断地说:“你去多久,要不要等下我送你回去,这块不好打车。”   钟清河想了想还是颔首:“我应该是很快,那谢谢您了。”   司机得了话就乐呵呵地架着腿抽烟,剩下一个钟清河自己踩着一地的碎土块石块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那栋楼去。   她现下可是明白为什么警方一直以来都没有怎么封锁这个鬼地方,只因为取证完毕了,估计封锁不封锁也没什么差,因为没有几个疯子会往这边跑。钟清河在下车的时候看了一眼还剩三格信号,然后将110放到了紧急拨号键上,同时准备好了一条地点短信,随时打算发送出去。      就这样一步步走到了那危楼前头,钟清河下意识翻了一下手机,果不其然,在这鬼地方信号是岌岌可危的,已经只剩下一格了。   这个时代是通信时代,手机没了信号,钟清河一瞬间心底没了底,往楼里走的步子也就稍稍顿住了那么一秒。   不过想了想估计应当也没什么事情,毕竟这种地方估计也没什么人会闲着没事跑来,想到这里,钟清河在包里头掏了掏,掏出了一支网上买的防身电击棒在身旁,然后一步步小心地走了进去。   她需要去证实齐九的无辜,最好的办法就是来现场看看,或许有什么线索是被遗漏的,而也许就是那简答无比的一个小线索就可以救了齐九的命。      如果没记错的话,案发现场应当是在四楼,据说被害人同样是一位商业巨头,在A市也是屈指可数的名流,没成想在这个投标前夕栽了。   钟清河想到这里,同样愈发明白了齐九被起诉的原因,毕竟在这起谋杀案结束了,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看向唯一的受益者,也就是齐九的公司,简直是太有嫌疑。   更何况,现场有齐九的签章,齐九自己都想不通那东西是怎么掉到现场去的。      在没有其他证据的时候,这签章也就成了唯一的证据被安好地封存起来,成为了指控齐九的最有力证据。   钟清河一路摸索着陈旧的楼道往上走,有些不能理解这破地方怎么还能存在这么久的,到了那401的门口,钟清河却是觉得心底微微一惊。   因为门把手上没有灰。   在这个地方被搜索完证据以后,上头已经贴好了封条,此时封条已经开了,门把手上却是没有灰,很显然这并不是警方所为,那么也只有最后一个可能——   有人来过了,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这里被封锁是半个月之前,没道理门把手上一点浮灰都不剩。      想到这里,钟清河下意识放轻了脚步,然后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她开始有点后悔了。   一贯的要强性子和责任心促使她来到这个鬼地方,然而在这个地方待了不到十分钟,她却是清楚地感觉到那点不对劲来。如果有人真的来到了这里,那么那个人是因为什么?   钟清河明白得很。   可能会来到这里的人只有两种——   亟需爆料的记者,或者是凶手。      如果是前者,那么不大可能,因为在案件发展期间,所有不一定是事实的报道都是被严格限制的,想必也没有人会来触这个马蜂窝。   那么久只剩下最后一种,就是凶手。   她到底是多么缺心眼,才会在这种时候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只为了寻找线索,不相信警方的调查结论是病,更大的病则是她的自作主张。   如果说她能够成功地跑到司机那里,钟清河发誓她再也不做这样蠢的事情!      毕竟饶是钟清河独立无比,到底也没有赤手空拳面对凶手的经验,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准备先行离开,这里有线索,她明白得很。   凶手不会无缘无故地回到作案地点,这样的行动太过冒险,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有不得不回来的理由,比如说回收一些东西,一些当时没来得及顾及的东西。   钟清河觉得自己的脑子完完全全地紧绷着,连着脚步微微有些虚浮,却还是努力保持着最后的镇定。   然而在她回过头的一瞬间,却是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钟清河几乎是在第一时间顺出了自己手里的电击棒,然后直截了当地递了出去!   那动作干净利落同时又矫健无比,可是终究还是晚了,因为那人已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极为平静而熟稔地摁断了电源。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闲人君的支持╭(╯3╰)╮   猜猜女主遇到了什么人QAQ。。。   女主还很热血,是个好妹纸,掩面……   然后弱弱地求一下收藏评论什么滴我爱你们╭(╯3╰)╮你们就是作者写作的动力\(^o^)/~ ☆、第十章   钟清河的呼声哽在了喉间,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烧了个干净。   她就那样等着擒住她的人慢慢松开了手指,然后方才发觉空气之中好像有一股淡淡的青草香——   “顾先生。”   钟清河转过头去,然后看到了顾梓城微微愠怒的脸。   不管日后过了多久,钟清河都觉得自己很难去形容那一瞬间自己的心思,太多的情绪交杂在一起,不论是恐惧也好,劫后余生也罢,总之最后都变成了……   眼底迅速泛滥起来的眼泪。      那时候顾梓城还什么都没说。   他就是那样看着眼前的小女人莫名其妙地蓄满了眼泪,然后啪叽啪叽地往下掉,瞬间就觉得有些无奈起来。   所以说女人都是麻烦的生物,他这边还一点重话都没说呢好吗?      钟清河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蠢,所以她非常直截了当地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将所有眼泪尽数印在了那张纸巾上,这才有些尴尬地开口道:“谢谢您,顾先生。”   顾梓城一肚子话好像就这样泡汤了。   他只好叹了口气:“算了,进去吧,凶手就算再蠢,也不会白天来的。”   顾梓城伸手将钟清河拉到身后,然后小心地从包里掏了一张纸巾垫着,伸手拉开了门把。      果不其然,这门并没有锁。   然而当进去的一瞬间,两人却都被眼前的情景惊住了。   因为那已经不能算是一个被封锁完好的现场,反而像是一个涂鸦地,墙上满满的都是红色的染料,是肆意而狂狷的字母:“LOVE”,还有“DIE”。   每一个字母都带着一股肆意的味道,根本看不出书写人的习惯。   钟清河揉了揉眉心:“看来凶手不是取走了线索,而是将线索彻底掩埋了。”   不仅仅是墙上,地上也尽数都是染料,似乎那凶手将事情做完了也就将染料桶碰翻了撒了一地,更好笑的事情是,那地上洒满了各种私章,谁的都有,看上去百十个不止了。   顾梓城站在门口没往里走,看到这里便径自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通知公安局过来重新取证,尽管眼下似乎已经没什么证据可言了,至少也可以间接地证实了齐九的无辜。      公安局的人来得很快,他们站在门口和顾梓城和钟清河一样地目瞪口呆,然后为首的那个重案组组长刘振吐了口气:“我……”   “组长,夫人说让俺监督你,不能说脏话。”旁边有个小个子立马站了出来,目光那叫一个炯炯。   刘振一口气上来,又默默然吞了回去:“顾先生,你们没进去吧?”   顾梓城摇摇头:“你们进去取证吧,我们等你们的结果。”   “真他妈丧心病狂。”小个子觉得在boss旁边骂人的感觉非常舒爽,屁颠屁颠冲进去开始拍照并且试图找到衣物碎片之类的东西。   刘振在旁边叹了口气:“成,那你们在这儿等一会,我们之前也没派人在这守着,失误了。”   “我送你回去?”顾梓城揉揉眉心问旁边安静异常的钟清河。      钟清河面如死灰地转过头来:“boss……”   “怎么?”顾梓城现下一见这表情就想扶额。   就听钟清河叹了口气道:“我好像忘了告诉司机,我暂时回不去了。”   “……”顾梓城叹了口气:“电话。”   钟清河立刻翻开手机,然后开始找电话,最后有些狐疑地问道:“为什么你的手机有信号?”   “来这里之前,我换了张卡,这边的中国XX信号比较强。”顾梓城如是道。   “所以说你之前就来过?”钟清河压低了声线。      顾梓城神色如常地打完了电话,然后将手机啪地合起来收好:“我一直以为来案发现场是办案的基础。”   “那么你怎么进去的?”钟清河皱眉头。   顾梓城压了压声线伸手指着封条给钟清河看:“这个。”   认识警局的律师才是好律师,钟清河默然叹息。      很快刘振那边的勘验就结束了,他将手套摘了下来,然后微微摊开手垂头丧气:“什么都没有。”   “DNA检查什么的还得等回局里才能做,现下暂时没什么发现,”小个子跟在旁边收好一大堆私章唾了一口:“这绝对就是来添乱的。”   “私章都有什么人的?”顾梓城微微蹙眉问道。   这一次刘振叹了口气拍拍顾梓城的肩膀:“太多了,全是A城的名豪。”   这等同于是将所有人都蒙在了鼓里,然后将所有人丢下了圈套。   顾梓城锁紧眉头,第一次觉得有些棘手。      “我们先回去了,你们小两口在这儿好好看。”刘振显然是和顾梓城熟悉得很,笑哈哈地开了个玩笑。   顾梓城似乎是有心事也没言语,剩下一个钟清河尴尬万分地看着刘振摇头,她记得之前顾梓城那个盛气凌人的母亲似乎是曾经提过一个姑娘,所以说钟清河对这样的事情实在是非常敏感。   “钟清河。”顾梓城忽然开口道。   钟清河下意识抬起头来,眼底掠过一丝明明白白的被看穿的意味。   然而顾梓城说的却不是这一回事,他极为平静地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我和警方过来看到墙角有一把扫帚,现在已经没了。”   钟清河立刻蹙起眉头来:“凶手故意将屋子弄成这样,最大的可能不是泄愤,而是想要掩饰下去一些证据。”   “那把扫帚我之前取了一小部分让刘振送去鉴定,明天出结果,”顾梓城如是道,“至于掩饰证据,看到那么多的私章,其实很大可能也是为了洗清齐九的嫌疑。”      他的语气平静无比,却是没来由地让钟清河微微一怔,死脑筋的人立刻就绕回了原本的思路上去——   “顾先生。”   顾梓城蹙眉,声线清清凉凉的:“怎么?”   “你……还是不相信齐九齐先生是无辜的吗?”钟清河执着万分地问道,就好像这个问题解决了,就可以将一切都拉回正轨。   顾梓城却是低笑出声,他的笑意很淡,在眼底一闪而逝:“我现在在做的,就是在证实他的无辜。”   他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平平静静道:“回来吧,你的假期结束了。”   钟清河没有反对,同样没有纠结于自己那微妙的半天假期,她只是微微怔了怔,然后跟上了顾梓城的步伐。      一路静默,好像是钟清河不开口,顾梓城那沉默是金的性子就根本没打算说上任何一句话一般。   直到两人快到公司,顾梓城将车停稳抬手看表:“四点五十八,快到下班时间了,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谢谢顾先生,”钟清河觉得有些受宠若惊,想了想又收回想要拉开车门的手:“那个,顾先生……”   “宁小姐和我没有什么关系。”顾梓城忽然道。      这样突兀的一句话说出了口,顾梓城下意识就有些后悔了。   钟清河同样怔在了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顾梓城方才非常平静而淡定地说了下去:“上次你听到了我的电话,所以我希望澄清一下。”   素来伶牙俐齿的钟清河瞬间就没有办法开口了,她看了顾梓城良久,然后下意识问道:“好的,我记得了。”   这算是什么诡异的情形?   顾梓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第一次觉得有些无力,他看着钟清河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去拉门,索性自己抬手解了锁淡淡道:“明天见。”   “明天见。”钟清河自问路数不高,因而连开口的时候都带着几分尴尬。      顾梓城收了手,然后将车子停到了地下车库,他还有好些事情要做。   就好像是之前和钟清河说的话一样,他需要做的事情远远不止是相信齐九。   相信这两个字说出来实在是太过简单,作为一个律师,更加重要的事情是将自己委托人的无罪推理给大家看,利用事实和法律为武器,真真正正地将这一切洗刷干净。   这才是对委托人真正意义上的负责,现下的钟清河暂且还是懵懂的。      钟清河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快六点的功夫,钟爸爸正在厨房里头炒菜,满室飘香。   这样的感觉熟稔而温暖,也成了家最温暖的象征。   钟清河下意识吸了口气然后笑道:“今天是不是京酱肉丝?”   “嗯,还有宫保鸡丁,”钟妈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几个盘子:“进来吧,今天有客人啊,你爸爸以前的学生。”   钟清河怔了怔,或许是因着钟爸爸钟妈妈习惯的关系,家里头其实是很少来客人的,大多数时候家里都只有三个人,生活平静而安生,这几年来客人或许还真是头一遭。      也正是因此,钟清河是打心底觉得有些新奇,下意识往里探了探头,然后就是微微一怔,因为那还当真是一个老熟人——   “柴之,你怎么来了?”钟清河努力保持着面上的平静,心底却是有些翻江倒海。   刻意被掩饰下去的记忆卷土重来,带着一种不容辩驳的力度。   柴之,陈艺晓的前男友,也是他们曾经玩的很好的朋友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闲人君的支持╭(╯3╰)╮   本文以后每周三无更,用于改正前文以及构思,周四恢复正常,希望大家不要抛弃这货,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十一章   柴之就坐在椅子上,看到钟清河的时候有些讶然,旋即就微笑着站起身来:“之前就听清河说过,父亲是大学教授,没想到居然这么巧正是我的恩师,真是缘分。”   钟清河站在原处想了半晌,终究还是否定了柴之和陈艺晓的关系。   这个男人素来脸上是藏不住事情的,倘若真的将那一切尽皆知晓,想必也不会风平浪静地出现在这里。   想到这里,钟清河立时觉得心底好受了一些,她平静万分地走进去将手包放下笑道:“确实是挺巧的,我都没想到过这么长时间第一次见到你,居然是在这个时候,我爸爸教书是不是可严呢?”   柴之摇摇头笑道:“当时觉得严格,现下想想也算是从钟教授这里学到了好些东西。”   “你这孩子叫会说话,”钟妈妈从厨房里头出来,将鱼盘放了过去:“他那个老顽固教学生,还不是严苛得很。”      柴之忍笑:“没有的事。”   钟清河坐在一旁跟着笑,心底却到底还是带了三分不自在,或许是前尘往事种种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现下想要好生呆着都变成了奢望。   一餐饭毕,就在钟清河以为柴之不会提起那岔的时候,趁着钟爸钟妈妈去洗碗的功夫,他到底还是开口了:“清河,艺晓最近还好吗?”   钟清河没来由地微微一窒,半晌方才尽量掩饰住心底的不自在苦笑道:“应该还好吧。”   就算是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到底也是没办法彻底拿起放下,很多时候放下说的简单,那基本就等同于是彻底与过去决裂,是需要最大的果敢和魄力的。   而现在钟清河能做的,只有掩埋,将那一切尽数掩埋下去。   仅此而已。   容不得任何人的碰触。      “哦,”柴之的神情也有点不好看,他笑了笑,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还好就成了,我其实最近也没再找,估计也找不到比艺晓还好的姑娘了吧。”   看着他脸上显而易见的落魄,钟清河觉得自己简直忧伤,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将一切事情说破,好像将所有的事情说破了,之后也就要被按上一个妒妇的名声,这种事情到底还是太过愚蠢了一点,钟清河不想如此。   所以她终究还是沉默了,在真真正正能够保证自己一身清的前提之前,她到底还是不想轻举妄动的。   “对了,之前在单位碰到了陆兴元,他让我把这个给你。”柴之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将一个小盒子递过来。   钟清河看了一眼便笑了笑,将那东西若无其事地接过来。   柴之却是个没情商的,见钟清河的神情以为是害羞,忍不住就往后拽了一把促狭道:“什么东西啊,总不会是戒指吧?这家伙连求婚都要我代劳啊?”   “没有的事,”钟清河努力定了定神,话在唇边转了一圈,最后变成了一句叹息:“我和陆兴元,已经分手了,所以这东西,我就不收了吧。”      她将东西往回推,正好柴之就是一怔,结果那小盒子不禁摔,直接掉到了地上,里面的东西也就毫无保留地露出来——   是一堆撕碎了的纸。   钟清河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对柴之平静万分地笑了笑:“总之谢谢你。”   柴之是个好心肠的,见状立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啊,那个,对不起我……就是没想到……”   沉稳可靠的大男人忽然就词穷了起来:“要不我之后请你吃饭吧?”   “不用了,”钟清河失笑:“没必要的事情。”      柴之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那个,清河,你别太伤心了。”   钟清河有些无奈地摇手道:“去吧去吧,以前也没见你这样。”   柴之在心底默默流下三行血泪,那是因为以前我没看到你写的情书被撕碎了好么,陆兴元简直是混账王八蛋,说起来他为什么和钟清河分手了来着?   钟清河回屋的时候,那小盒子已经被钟爸爸愤怒地丢了。   唯一写过的一封情书,唯一露出过的一次小女儿心思,而今被陆兴元以最决绝最伤人的方式丢还过来,不知道为何,钟清河居然也就当真觉得,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断了,估计以后这辈子都没什么来往了才好。   “哎闺女啊,”钟爸爸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钟清河:“你别伤心啊,那种人……”   “我没事,”钟清河若无其事地回头笑了笑:“没什么事爸,我先去睡了,有点困。”   钟爸爸有点手足无措地看了一眼钟妈妈:“哎?”   “去吧去吧,”钟妈妈叹了口气,眼底有些痛惜:“早点休息,最近也是累得狠了。”      钟清河温温笑了笑,然后进屋将门掩上了。   似乎是只有在独处的时候,才会真正读懂自己的内心。   有些事似乎也就当真过去了,再也掀不起半点波澜。   是陆兴元亲自将一切都斩断了,不想给钟清河留下哪怕半点念想。   也好,也罢,这样就当做是从未相见,也再不会有什么多情心思。既是如此,倒不如从最开始就自给自足,做自己最有力的后盾。钟清河仰面躺在床上,如是想着。      她倒是没有想到过,就像是陆兴元和陈艺晓,这一对本该从此消失的消踪匿迹的渣男贱女,最后居然也会在她的生活中穿梭那么多次,来来回回停停走走,最后带来了一桩好姻缘。   这些事情现下的钟清河尽数都想不到,事实上她觉得自己可以做自己的男人,从此天地之间无所不能。   就算是自己对自己的安慰,也到底起了半点作用,因为这可以让钟清河坦然安睡,一夜好眠。      第二天到了公司,她习惯性地去找顾梓城报道。   不知道为何,好像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每天进到启明律所看到顾梓城的位置上坐着那个男人的清瘦身影,就好像一天都可以充满干劲。   钟清河将这种情绪总结为顾梓城的精神标杆作用,某人在听到这个形容时唇角微微有些抽搐。   然而这一次,钟清河没能找到她的精神标杆,因此她跑去问门口的助理:“顾先生呢?”   “哦,你不知道啊……”助理的声音带着些许神秘的意味:“顾先生今天早上就被母上找去了,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钟清河怔了怔,忍不住想起了电话里那个冰凉倨傲的声音,估计是个很难应付的高傲女子,她这样想着就有些怔地问了一句:“今天不是要去公安厅么?那顾先生不回来的话……”   “九点过去。”说话的功夫,顾梓城就像是背后灵一样冒了出来,大步流星地走进屋里去了。      他的背影带了几分凌厉的意味,平日是看不出来的。   钟清河看了一眼,就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来,她和助理对视了一眼,微微叹了口气压低声线心照不宣道:“这是吵架了?”   “这就是你们办公室职员的工作方式,梓城允许你们办公时闲聊?”钟清河的身后蓦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钟清河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去,就见一个穿着一身西装优雅的中年女子正站在她的身后,眼底尽是寒凉意味,那种不怒自威的态度微微有些慑人,连带着那一身价值不菲的穿着加上高傲的谈吐。   很明显,顾梓城的母上大人。      钟清河在几秒钟之内江浙人审视了一遍,然后在心底挥了挥小白旗,不愧是boss的家中boss,简直令人望而生畏。   她还没有说话,就听助理的喇叭里面忽然传来不冷不淡的一声:“启明律所的规矩,不包括办公时不能谈话。”   “这说明公司的规定非常不严谨,是你的错。”顾梓城的母亲不依不饶,伸手直接将顾梓城的门推开。   “母亲,”顾梓城坐在凳子上,明明较人是低了一些,下颌却是微微扬起笑了笑:“这是我的律所,而不是您做主的家中。”   这样的对峙看得人胆战心惊,钟清河几乎要忘了刚刚顾梓城是在替自己说话,只是直觉替顾梓城捏了一把汗。   有这样一个母亲简直是……恐怖啊。      助理对钟清河吐了吐舌头:“快走吧。”   钟清河已经不需要人提醒了,想到自己在这里除了碍眼好像也做不到什么,索性直接脚下抹油跑掉了。   里面的对话却依然在继续着,顾母的神色平静而慑人:“你喜欢的女孩子,难不成就是刚刚那个?”   顾梓城眉心微微蹙起,似是不解:“哪个?”   “你替她说话的那个,”顾母微微挑起唇,笑意偏冷:“眼光很差,不如人家宁雨晴一半。”   “没有的事,”顾梓城不知道是在否认哪一句,只是微微挑起唇一语双关地应道:“至少是我自己看中的。”      很显然,这场“血雨腥风”的对话,钟清河是丝毫不知情的。   然而门外的助理却是被惊呆了……   难不成顾boss这是真的看上了钟清河?!   顾boss也是有男女之欲的?!   简直是律所奇迹。 作者有话要说:  顾boss还没有看上清河啦掩面……      多谢闲人君的支持╭(╯3╰)╮   然后周四起恢复正常,以后每周三用于改文QAQ……谢谢大家的理解。   5.1快乐\(^o^)/~ ☆、第十二章      钟清河第一次去公安厅,就是跟着顾梓城一起去的。   彼时的刘振说鉴定结果出来了,让他们过去看看,于是钟清河就乐不得地跟着顾梓城一块去了。   和顾梓城进门的时候根本没遇到什么刁难,一路顺风顺水地到了重案组,就见刘振乐呵呵地在那里和他们挥手打招呼:“喏,你们两来了。”   想起前番被误会的一幕,钟清河觉得有些尴尬,再想想顾梓城的母亲说过的话,忽然就更觉得尴尬了:“刘队长好,顾先生有女朋友的,您不要……”   “谁说我有女朋友的?”顾梓城的神情微微有些凉。   钟清河僵了一下,难道是未婚妻?像是顾梓城那种家庭指腹为婚好像也挺正常,可是婚姻法规定那样的都不能作数,因为婚姻自由啊……   “我没有。”这一次顾梓城的声音平静万分,带头走进去了。      剩下一个刘振有些无奈地看着钟清河:“他嘛意思?”   钟清河非常诚实地摇头,觉得有些费解。   旁边一个小姑娘笑嘻嘻地探头:“这意思就是顾先生对那婚事不满意呗。”   刘振叹气:“宁菲菲,闭嘴。”   宁菲菲做了个鬼脸,缩头回去了。   转过头来看钟清河,刘振便叹了口气:“进来说吧,情况有点复杂。”      钟清河颔首,神情也有些凝重起来:“好。”她跟着刘振往里头走,一边看着顾梓城往人家公安局椅子上一坐,熟络万分地和里面的工作人员攀谈着,这一幕让钟清河有点傻眼,印象里顾梓城好像还真没有这么平易近人的时候,说句话恨不得拿个沙漏计时收费的,怎么还有这闲功夫?   “那个案子嫌疑人换了,因为立案错误,所以现在已经向检方提出撤销。”刘振表情有些凝重。   “我听说了,”顾梓城闲闲道:“而且据说因为这件事你还被骂了一顿?”   刘振怔了怔,恼羞成怒:“说了不要总来我办公室套消息啊,你们还认不认我这个队长!干活去!”   他佯怒的样子实在是颇具喜感,以至于一伙重案组的小伙子小丫头都乐呵呵地看了一会儿戏,然后乖乖地各就各位了。      刘振这才叹了口气,拿出一张照片递过来:“你们两现在算是一次内部人员啊,我就把材料给你们看看,”他将档案袋拿出来:“这现在应该还是保密阶段,所以……”   “我们不是内部人员,”钟清河一本正经:“主要是我们出示了律师证和委托函,现在我们是作为被告代理人身份来见您,请您如实提供资料就是。”   刘振:“……”他莫名其妙地转头看顾梓城:“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她在录音的意思,”顾梓城有些无奈地叹气,从钟清河口袋里熟门熟路地掏出了一支录音笔:“所以请刘队长配合。”   刘振挠了挠头顶尴尬道:“好。”      于是接下来的气氛整个就特别地正规化,每一句话都被钟清河的录音笔记录在案,跟取证的标准程序差不多。   两人走出来的时候钟清河还在感慨:“那么嫌疑人就换人了?喏,我就觉得齐九齐先生应当是无辜的。”   “你叫他什么?”顾梓城忽然开口道。   钟清河有些讶异:“齐九……”   “那我呢?”顾梓城挑着眉,依旧是那副言简意赅的态度。   “哦,顾先生。”钟清河显然没明白顾梓城话中重点所在。   很显然,这样的答案让我们的顾律师非常不满意,所以他微微蹙起好看的眉头:“换一个。”   “……老板。”钟清河从善如流,显然没能理解在公安厅门口讨论这个称呼问题的必要性。      “清河,我觉得我们已经一起工作三个月了,所以……”顾梓城本就不习惯直来直去,所以他蹙着眉头期待着钟清河自己顿悟。   很显然,他高估了钟清河的能力,因为钟清河深深地郁结了。   在她的眼中,老板就是老板,老板怎么叫员工是一回事,自己怎么叫人家就更是另一回事了,所以她想了半天非常认真地道:“顾boss。”   顾boss叹了口气:“走吧,请你吃饭。”   钟清河怔了怔,在一起工作了这么久,好像还是第一次顾梓城提出要请自己吃饭,然而一想起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妻大人,钟清河立刻纠结了——   “那个,顾boss,我觉得不大好。”   “第一,你还是叫我顾先生就是,”顾梓城松开眉梢,似乎是有些无奈,然后方才发觉重点的错位:“哪里不大好?”   钟清河吸了口气叹了出来:“嗯,您是一个有未婚妻的人,所以……”我没打算做让人误会的事情啊,何况您还有一个那么厉害的母上大人。      “那不是我的未婚妻,我们已经二十年没有见过了。”顾梓城如是道,有些不能理解自己站在公安厅门口给人解释这种事的缘由。   钟清河微微挑了挑眉怔了怔。   顾梓城说了下去,他微微薄凉语声带了三分戏谑的意思,却又有着莫名的认真与坚持:“所以现在作为工作伙伴,我们能一起去吃顿饭了么?”   钟清河听着那“伙伴”两个字,没来由地觉得心底微微一动,可是这一次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对面来了一对。   那一对正在过马路,却也是绝对意义上的熟人——   陆兴元和陈艺晓。      他们两个人言笑晏晏,就像是那次在百货大楼里遇上的情形一般。   然而这一次不同的是,钟清河身边有一个百毒不侵的顾梓城。   在看到陆兴元和陈艺晓的下一秒,钟清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顾梓城,似乎是察觉到了钟清河的意思,所以顾梓城微微挑了挑眉,素来沉稳的面上更带了几分冰凉嘲讽的意味。   陆兴元很显然也看到了他们两个,拉着陈艺晓走过来,看着西装笔挺的顾梓城自觉丢了些脸面,轻笑了一声:“呦,顾先生,又见面了,”他将陈艺晓的手指攥紧了一点:“可惜啊,不同于某些妒妇,我家陈艺晓愿意相信我,所以我们还在一起,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钟清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顾梓城忽然笑了笑,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小信封递给了陈艺晓:“陈小姐是么?,有些事情你或许需要了解一下。”   他说完这句话便微微笑了笑,然后温声问钟清河道:“吃饭去?”   钟清河虽然好奇得很,却还是从善如流地跟着走了。      没走出几步,她就听到后面一个巴掌的声音,这让她不受控制地弯起了唇角,小声偏过头去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顾梓城笑而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闲人君的支持╭(╯3╰)╮   五一第二天,在这里多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最后顾boss其实已经有些意思了啦,只是需要契机……契机嗯~ o(* ̄▽ ̄*)o ☆、第十三章      钟清河是很容易满足的,尤其是当她明白她又一次成功地在渣男贱女的感情里头种了一根刺,虽然不是她亲自种上的,可是效果还是差不离的。   没有人会容忍自己的感情生活总是不干不净的,他们日后的生活总归要受到这一系列事情的影响,进而成了心底逾越不过去的坎。   “去吃什么?”顾梓城问道,方向盘打得极稳。   钟清河微微一怔,老实说她从来没有想到过,顾梓城是个会问别人意见的人,印象里这人总是杀伐果断,恨不得任何事情都办的斩钉截铁。   想了想,钟清河便认真道:“我都可以,听老板的。”   顾梓城叹了口气:“……不用拘谨。”   “哦,那就前面那家火锅吧,我记得挺好的。”钟清河回答地利落无比,恨不得直接抢了顾梓城的话音。   顾梓城揉揉眉心,眼底透出一丝笑,径自将车子停过去。      将菜单递过去示意钟清河自己点,顾梓城就开始看着窗外发呆。   他的神情平静而温和,一身西装革履透出一种都市精英的感觉。钟清河看了一会儿方才发觉这人和这个环境的格格不入,哪有人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西装来吃火锅的啊?   吃了一身味道估计干洗费应当也是很贵吧?   想到这里,钟清河立刻体贴问道:“boss,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   顾梓城转过头看:“怎么?”   “味道有些大,我怕您不习惯。”钟清河认认真真道。   顾梓城将衣服脱下来露出里头的衬衫,然后把衣服包在了后头店家准备的罩子里头:“点你的菜。”      他的语气又一次恢复了平素分配任务时的平静,于是钟清河也就非常习惯地地低下头去看菜单了,想了想点了一个鸳鸯锅,以免顾梓城不吃辣尴尬。   没成想这个鸳鸯锅一上来就有些麻烦了。   因为侍应生服务真的是非常周到,笑嘻嘻地介绍菜品时认真道:“两位郎才女貌真的是非常登对呢,这个锅底叫做神仙眷侣鸳鸯锅,象征着两人白头偕老举案齐眉,至于这个……”   钟清河尴尬无比地听完,然后看向沉默不语的顾梓城:“对不起顾先生,我刚刚没看到菜单上的介绍。”   刚说完,钟清河就意识到自己好像又一次说错话了……   这种欲盖弥彰的做贼心虚感啊。      果不其然,顾梓城平静万分地挑了挑眉,开始用公筷下菜,根本没打算理会钟清河的话。   钟清河连忙抢过顾梓城的筷子开始下菜,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顾梓城脸上的神情,好像是有些微笑?这说明心情不错?   顾梓城开口了:“如果你在庭辩的时候也会犯错,那么我会直接扣奖金。”   钟清河:“……”果然多说多错,在boss面前一切小心谨慎是对的。   也正是因此,钟清河在后头的下菜活动中异常踊跃,恨不得将锅里头所有的肉都给顾梓城,这让顾梓城有些哭笑不得,最后干脆将自己面前干净的盘子递给了钟清河,然后伸手接过了筷子:“你不用那么紧张。”   钟清河立刻停住了,手上被顾梓城碰到的地方微微有些发热,尴尬无比。      顾梓城无奈地示意:“吃你的东西。”   他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了一下钟清河面前堆得像是一座山一样的盘子。钟清河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紧张过度了,连着吃饭的动作都有些不灵便,简直就是人间惨剧。   一顿饭就在魂不守舍中吃完了,顾梓城招手买了单,然后驱车往律所去。   钟清河自然跟上。   直到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律所门口,顾梓城方才淡淡道:“钟清河。”   钟清河有些疑惑,从前不都是叫清河的么?怎么这一会的功夫就改口了?   “如果你不习惯和我一起吃饭,以后我会单独开补贴给你,”顾梓城微微顿了顿,然后说了下去:“不必勉强。”      他说完这句话,就好像是松了口气似的,伸手将车门拉开请钟清河下车。   车里弥漫着一股火锅的味道,淡淡的,却是让钟清河微微有些不自在起来。   她想不通自己之前的反应,就好像是中了邪似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此时看着面色如常的顾梓城,她又开始觉得心虚。   不得不说,顾梓城对她其实是很宽容的,无论是作为新人总是犯一些愚蠢的错误也好,或者说平时的相处也好,自己偶尔的冲动也罢,没有任何一次顾梓城是真真正正发过火的。   似乎总是平静无比地批了几句,然后就轻描淡写地放过去了。   然而这一次,钟清河却是忽然觉得,自己若是就这样下车了,估计以后也就真的回不去之前那种轻松和谐的状态了。   所以她就着顾梓城的开门动作下了车,然后犹疑地看向顾梓城,半晌方才开口道:“其实我不是不习惯,就是刚刚犯了错,有些紧张。”      一贯的伶牙俐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微微泛红的脸,看上去颇让人遐想连篇。   顾梓城有些无奈地看了面前吞吞吐吐的小女人一会,然后好整以暇道:“你似乎也不是第一次犯错,”顿了顿,他说了下去:“而且我好想也没有扣过你的工资。”   不得不说顾梓城就是个不会安慰人的,因为一句话说完,钟清河立马更加尴尬了。      好在这种时候,总是要杀出一个程咬金的,比如说——   “梓城,”一个打扮入时的女人从路边一辆宝马车里钻了出来,她的神情微微含笑,看起来就是家境极好的女孩子,而她的目光紧紧定在顾梓城身上缓缓笑道:“好久不见。”   顾梓城看了她好一会,然后若有若无地颔首道:“你好。”   钟清河心底明白得很,这就是顾梓城没想起来这人是谁的意思。   很显然,女子也看得出来顾梓城的言下之意,立刻含笑自我介绍道:“我是宁雨晴,梓城可是不记得我了?好久不见。”   顾梓城的神情慢慢凉了下去,他看了宁雨晴一会,方才淡淡挑了挑唇角:“好久不见,十多年了,也难怪认不出来。”   然而钟清河对这个名字却是太过熟悉了……   宁雨晴,顾家母亲大人曾经钦点的姑娘,毫无疑问就是这一位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闲人的评论支持╭(╯3╰)╮   嗯,五一最后一天假期结束了……默默摁爪,亲爱的们假期还好咩? ☆、第十四章   “这位是……?”宁雨晴的神色妥帖而温和,带着一种贵族女子特有的优雅与倨傲。   钟清河笑了笑,将文件夹夹紧了一点:“我是顾先生的下属,我叫钟清河。”   “哦,你好,”宁雨晴表现得很是温雅,并没有半点居高临下的样子,她转头看向顾梓城笑道:“相请不如偶遇,前些日子还有见到伯母,想不到今日就见到了梓城,不如一起喝个下午茶?”   顾梓城终于还是微微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道:“今日大概不成,”他指了指钟清河手中的案卷,极为自然地接了过来:“还有案子要忙,改天如何?”   “自然。”宁雨晴笑道,然后目送两人上楼去了。      宁雨晴在律所楼下站了好半晌,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司机方才默然摇下了车窗问道:“宁小姐?”   “我知道,”宁雨晴笑了笑,那笑意里有些寂寥,然而那一抹不自在的神色很快便被她掩饰了下去,然后若无其事地坐回了车里:“回母亲那里吧。”   “夫人的病这些时日据说是有好转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宁雨晴的神色,方才有些担忧地说了下去:“小姐不必太过忧心了才是。”   宁雨晴从车窗里头往外看,默默然地笑了笑:“谢谢刘叔。”   显然是不打算就这个话题再说下去了。      钟清河直到跟上去方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一个该下班的人。   顾梓城摁了电梯方才隐隐露出一丝笑意:“你是要加班?”   “……没有的事。”钟清河揉眉毛。   “再揉就揉掉了,本来眉毛就不多。”顾梓城忽然道。   钟清河听得出来其中的笑意,也不恼,只是有些无奈地叹气:“宁小姐应当算是大众情人吧,长得还好看然后又会打扮。”   顾梓城没有答言,只是显然神色有些凉了下去。      钟清河见了也有些疑惑,按照道理,顾梓城应当是不喜欢宁雨晴才对,只是他们之间有着一段青梅竹马的经历,何至于此?   好在这两个人一个是对不想说的话守口如瓶,一个是不好意思过度八卦,这个话题也就被顺其自然地放过去了。   “案子的材料都在这里,现在故意杀人罪的嫌疑人已经锁定在齐九的首席秘书身上,据说他和被害人有世仇,何况现在现场有他的DNA遗留,想必也是故意的。”顾梓城生硬地转了个话题。   钟清河何其聪明,自然也就明白这是不打算就杠杆的话题谈下去的意思,索性也就跟着老板转移话题:“嗯,我明白了,我们没办法同时代理他齐先生的秘书……”   “没错,”顾梓城的眼底眉心有些凉薄:“所以我们能做的,就是在齐九的诈骗罪上做做文章,现在媒体的视角都被谋杀案转了过去,估计这个案子应当压力不大。”      钟清河心底微微一喜,立刻颔首道:“好的,”她想了想便道:“那我之后去看守所将这个消息告诉齐先生。”   “这件事情我去做,”顾梓城的神色很是理所当然:“你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将庭上询问证人的问题准备好,证人清单我给你准备好了。”   看着顾梓城递过来的一摞资料,钟清河忽然想起一个严肃的问题:“是,另外顾先生,之前秘书不在的时候有人打电话过来,请您今晚一定要回家参加您母亲的生日晚宴。”   顾梓城的神色愈发凉薄下去,他闻声只微微颔了颔首:“你可以下班了。”   钟清河微微一怔,却是看得出来顾梓城对这个问题习惯性的逃避,她犹豫了片刻方才说了下去:“顾先生?”   “下班。”顾梓城言简意赅。      不得不说认识顾梓城也算是久了,钟清河几乎从来没有看过他失控,这是第一次。   顾梓城几乎只能用简短无比的言辞来堵住她接下来的问题或是疑惑,钟清河慢吞吞地往楼下去,打电话找钟爸爸来接。   然而就是这样短短的时间里,楼下却是站了个人,钟清河在看到那人的一瞬间就定住了,然后几乎忍不住唇角的苦笑——   “陈艺晓,”她的声音平静而淡漠:“你还来这里找我做什么?”      陈艺晓眼睛肿的像是桃子,显然是哭过了,上来就问道:“我想和你道歉。”   钟清河用一种看笑话一样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人。   就听陈艺晓说了下去:“之前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你现下都有了一个这么好的,就把陆兴元还给我成么?”   钟清河忍不住叹气:“陈艺晓,首先我和顾先生并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再其次,我和陆兴元很久没联系了。”      陈艺晓的眼底快速地掠过一丝怀疑,她想了想便说道:“我找不到阿元了,”似乎是看出了钟清河的漠然,陈艺晓有些尴尬地说了下去:“是真的,不论是微信短信电话都不回不接,我都打算去报案了。”   “你去报案吧,”钟清河冷漠地打断了陈艺晓的诉苦,平静无比道:“现在的我和你们井水不犯河水,就等同于陌路人,还请二位不要再来碍路人的眼了。”   “你……”陈艺晓的唇都在微微发抖,她几乎是控制不住地盯着钟清河质问道:“你怎么可以这么冷漠,曾经我们是那么好的朋友!所以说学了法律的人都特么是白眼狼!”      这种一棒子打倒一群人的话如果说在别的行业,或许会面临无限的嘲讽和控制不住的反击。   可是放到了经受顾梓城亲自调教N天的钟清河身上简直就是不痛不痒——   钟清河唇角微微一挑:“如果陈小姐说的再严重一点,或许我可以以诽谤罪直接控诉陈小姐了。只是看在曾经相识一场,我奉劝你一句,这种事情第一时间应当是报案,而不是去找他的EX,更何况是因为你的过错而让两人分手的,你这么下贱又犯傻,不愧是和陆兴元天生一对。”   好吧……最后还是破功了,钟清河想着,眼底含笑。   陈艺晓盯着钟清河,像是第一天认识这个骨子里头凉薄狠心的女人,她下意识抬起手,想要狠狠糊面前的人一个巴掌。   然而这一次,钟清河丝毫没打算给她机会,她直截了当地抬起手来,一把攥住了陈艺晓躲闪不及的手腕,然后漠然笑着反手狠狠糊了一个巴掌过去。   “啪”的一声,清脆极了。      戏剧化的一幕就在这时候开始了,因为陆兴元又一次及时出现——   “艺晓!钟清河你他妈的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闲人君支持╭(╯3╰)╮   五一结束了,大家一起加油!青年节快乐……其实不放假的都不是节QAQ。 ☆、第十五章   钟清河总是会觉得,生活就好像是一盆又一盆的狗血,然而在遇到陆兴元之前,自己好像还是一个正常人。   她漠然地看着陆兴元走过来,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手敷在陈艺晓脸上试图给她消肿,钟清河在心底冷笑,只觉得寒凉。   那是她曾经一心一意爱过的男人,现在看来不过是人渣中的战斗机罢了,而他旁边的陈艺晓,是她曾经最好的朋友。   现在一个人楚楚可怜地站在自己面前,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恨意,另一个则是一脸肃穆冰凉地看着自己,冷声道:“如果你不是个女人,我肯定打死你。”   钟清河唯有冷笑以对,对于这样的两个货色,她几乎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只能慢慢攥紧自己的拳头笑得薄凉:“如果你们还稍微要一点脸面的话,就请离我远一点,”稍稍顿了顿,她说了下去:“不然我将将陆先生曾经的涉讼,还有最近调取的证据一齐寄到你的公司去。”   陆兴元盯着钟清河看了良久,就好像是这辈子第一天认清了面前的这个小女子一般:“你……”   “你知道我敢。”钟清河笑得眉眼飞扬,却是好看至极。      陆兴元一时无言,他到底还是自知理亏,伸手去拉陈艺晓:“艺晓,我们回家去,别理这个疯子。”   钟清河丝毫没有介怀,只是微挑眉梢看向旁边的陈艺晓。   陈艺晓瞪了钟清河良久,最后愤愤然走掉了,临走还捂着自己的脸,看上去是疼极了。      半晌,钟清河方才松了一口气似的转过身:“多谢您,顾先生。”   顾梓城就拿着一沓文件站在柱子后头,面上平静淡然,他看了钟清河一会,最后似笑非笑地挑了挑唇:“不必。”   有些时候,该是让她自己经历些风浪,只将她一味地掩护在身后总归是不行的,至少刚刚的表现很不错。   钟清河释然地笑了笑,只觉得心底一块石头好像砰然落地了一般。太多的时候,她吵架的时候气势汹汹占尽上风,生怕给别人落下半点口舌余地,然而在吵完一架之后就好像是虚脱了一般,只是这一次,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件很棒的事情,这样的事实让她微微扬起了唇角:“顾先生,我还你那顿饭如何?”   顾梓城看了钟清河良久,最后点了点头:“乐意之至。”   他转身回去开车,钟清河就在门口等着,面上心底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这种安心感让她没来由地觉得高兴,更遑论被工作尽数掩埋起来的自己。   她喜欢这样的踏实,不关乎任何情谊,只有启明律所,还有并肩作战的自己和顾梓城。   顾梓城开了车子上来,便给钟清河打开副驾驶的门:“去哪里?”   “客随主便就好,顾先生喜欢吃点什么?”钟清河非常没有原则。   顾梓城有些意外地看了钟清河一眼,然后轻笑了一声:“一般来说,这种事都是女孩子做主。你们的随便一般都非常不随便。”   钟清河好笑地一扬眉:“看来顾先生很有经验。”   顾梓城含笑:“没有的事。”      好在钟清河也是个不喜欢八卦的人,她想了想便指挥道:“前面往右开,然后过了一个路口去吃牛排?那家牛排馆东西做得很好,即使是五分熟以下也不会有血流出来。”   ……这种诡异的形容,顾梓城摇摇头颇为无奈地颔首:“好。”   一餐饭宾主尽欢,钟清河最后结账的时候顾梓城也没有拦着,只是平静无比道:“回头记得找财会报销。”   “啊?”钟清河收卡的手微微一顿。   “算进我的出支里,”顾梓城神色平静:“我没有吃白食的习惯。”      钟清河只有默然叹息:“顾先生,我们都说好了。”   “你说上一次?”顾梓城似乎是有些好笑:“那么这次案件的分红给你降一成。”   钟清河迅速掏出手机算了算,立刻摇头:“不成,那样的话太亏了……”   简直就是黑心资本家。      “很好,”顾梓城从善如流:“我送你回家,请吧。”   “完了……”钟清河忽然怔了怔道:“我好像忘了一件事。”   顾梓城微微扬眉,似乎是有些疑惑,就见钟清河几乎是瞬间垮了脸:“我忘了我爸爸好像还在律所门口等我。”   “多久了?”顾梓城问道。   “嗯,两个多小时。”钟清河对自己的脑子已经无力了。   顾梓城默然抬起手表,然后叹了口气:“我好像看到令尊了,”他看着忽然抬起头来的钟清河默然道:“看到我们的车子开出去,令尊似乎也离开了。”   钟清河无力垂首:“一定是将我们看做那种关系了……”      许久的静默。   钟清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说错了话,想起对方和宁雨晴的关系,她立刻有些尴尬地弥补错误:“那个顾先生,您不要介意,我就是……”   “走吧,送你回家。”顾梓城笑了笑,笑意中少却了往时的凉薄,反而是多出了几分妥帖的温度来。   钟清河怔了怔,连忙跟了上去。   一路无言,到了钟清河楼下,顾梓城方才走下车去给她开门,动作之间极近绅士之礼:“对了清河,”他的语声在夜色中变得朦胧而温和:“明天是周末,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钟清河被堵在车里进退不得,又恍惚之间觉得有些讶异:“顾先生?”   “我想请你帮个忙,可以吗?”顾梓城如是道。   钟清河满脸都是问号,只觉得顾梓城的语气似乎是有些微妙的怪异。      “私人代理,”顾梓城将一件东西递过来,逆光让他的神色有些看不分明,只是恍惚之间好像是微微笑了笑:“你可以看一下再做决定。”   钟清河只好接了,笑了笑道:“好,我明白了。”   “嗯,晚安。”顾梓城的声音很平静。   钟清河只觉得那天脚步都是虚浮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闲人君的支持╭(╯3╰)╮   今天作者君回学校更新晚了QAQ……希望大家体谅,以后会尽量避免TUT!谢谢大家\(^o^)/~ ☆、第十六章      钟清河没想通什么是私人代理,同样没看清的,是顾梓城在月光下恍惚的笑意。   然而直到回到家里头看清了那张纸,她方才彻彻底底地怔住了。   因为那是一张请柬,请柬的内容很简单,是宁雨晴和萧家总裁的订婚仪式。   一瞬间,钟清河脑海中掠过了太多内容,首先就是宁雨晴居然要订婚了,其次就是……为什么顾梓城要将这张请柬给自己,这是要说明什么?   钟清河只觉得百思不得其解,继而脑子都是一涨一涨的。      那张请柬华丽的很,连带着地方也是非常高大上,根本就不是钟清河平时能去的了的地方。   钟清河自问家里还算小康,那么这位宁雨晴宁小姐就是纯粹意义上的贵族了,她又翻了翻那张请柬,确定了上头只写了顾梓城的名字,于是钟清河更加纠结,顾梓城说是私人代理……   那意思难不成是指让自己替他去?   去他曾经两小无猜的订婚仪式?   艾玛这真是好尴尬。      一夜辗转反侧,钟清河只觉得再困难的案子也没有这个来得闹腾,她纠结了半晌,第二天早上顶着熊猫眼起床。   最先迎上的就是一脸高深莫测的钟爸爸。   “昨晚那个……是你们老板吧?”钟爸爸推了推老花镜,笑眯眯问道。   “我听你爸爸说了,小伙长得挺不错,一表人才。”钟妈妈连忙在旁边补充了一句。   钟清河没了奈何:“一起吃个饭而已。”   “你现在的老师就是那位?”钟妈妈问道。   “嗯,”钟清河叹气:“顾先生原本有个青梅竹马,现在好像要订婚了,他的意思好像是让我替他去。”      这一句话下去无异于石破天惊,钟爸爸钟妈妈对视一眼,最后均是有些无奈地转过头来:“我们不是说不让你去,可是你拿什么身份去?”   同样的问题,钟清河在早上又一次拦住了顾梓城,然后一字一顿地问了一遍。   顾梓城似乎是觉得这是一个简单至极的问题:“我没说让你一个人去,我和你一起。”   这就是更大的问题了!   钟清河揉揉眉心,只觉得心跳一次次加速,她看着顾梓城问道:“那……我们以什么身份去?”   “我是她的朋友,而你……”顾梓城顿了顿,上下打量了钟清河一眼微微笑了笑:“是我的朋友。”   钟清河一颗心脏扑通落地,说不出的滋味。      “不用多想了,请柬给你,到时候下班你换好衣服我载你去,”看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的钟清河,顾梓城挥了挥手:“算我欠你个人情。”   被boss欠了个人情感觉非常舒爽,以至于这一天钟清河都是乐呵呵的,直到下午去法院送交换证据的时候面上都含着笑。   偏生去了就遇上了齐九案的检察官,那检察官从前是个律师,似乎是转行过去的,而更巧合的是,那人在做律师的时候,曾经就是启明律所的。   钟清河看过他的档案,肖黎,长着一张有些冷的脸,眉眼尽数都是寒凉的。   她看了对面的人一会,然后微微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没成想肖黎却是微微挑起了眉:“钟小姐?”   “是我。”钟清河丝毫不意外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本来么,打官司就是知己知彼。      肖黎于是便笑了:“这次的案子,我希望你们能够接受既定的事实。”   钟清河没做声,只是沉默地看着面前的人。   就听肖黎说了下去:“我知道顾先生的性子,他是那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所以一意孤行要打下去,可是这次的官司你们没有胜算。”   钟清河将手中的案卷抱得紧了点,面上微微含笑道:“既然你知道顾先生,那么你也应当知道,他从来没有输过,”她的笑容带着种笃定的坚持:“而且你也应当知道,这次我们也是一样。”   她说完就径自与肖黎擦身而过,丝毫没有介意那人脸上微微有些难看的神情。      事后她将这段话学给顾梓城听的时候,换来了某人微微的沉默:“我的确是从来没输过,可是你这么说算什么?”   “我没打过官司,”钟清河笑眯眯道,非常地狡黠:“所以自然也没输过。”   顾梓城沉默:“不愧是我教出来的,非常优秀。”   钟清河谦虚无比颔首:“多谢老师,我将这个当成夸奖。”   “今天是庭前最后一次见齐九,你将证据带过去确认一下,”顾梓城如是道,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我和你一起。”   “好。”钟清河从善如流,带着文件下去准备了。      狱警显然已经认识了他们两个人,见到钟清河便道:“对了,今天齐九齐先生见过检察官了。”   钟清河微微一怔,顾梓城已是蹙起了眉头推门进去:“不是叫你不要见他们么?”   他的神情有些冷,看上去竟是愠怒的模样。   齐九看了顾梓城良久,最后默然叹息:“对不起。”   顾梓城食指轻轻叩了叩桌子,看着这几日明显瘦削下来的人,心底也有些不是滋味:“原因。”   钟清河只觉得周遭的气氛太过凝重,一时之间竟是插不进话去。      就听齐九漠然叹了一句:“是肖黎过来告诉我,如果这次的罪名定了,很可能我的妻女都会被连累。”   “你不懂法,我们是懂得,法庭上就是我们的领域,”顾梓城笃定道:“你不用相信他们的威胁。”   “梓城,”齐九忽然开口笑了笑:“你莫要忘了,大学的时候,我好歹也是学法的,可是我更明白他们的手段,我有些担忧。”   钟清河摇摇头:“齐先生,您要相信法律的公正,更要相信我国司法的现状。”   齐九的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与此相比,我更愿意相信你。”   顾梓城的脸色瞬时沉了下来,齐九便笑了,双手自在地插到一起:“还没说破?”   “你好生呆着吧,看看证据,”顾梓城毫无心理压力地将一沓文件丢过去,“把破绽找出来。”   齐九笑而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闲人君的支持╭(╯3╰)╮   最近JJ大抽……掩面,辛苦大家了。   明天例行修文,后天继续更新╭(╯3╰)╮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十七章      钟清河看了齐九良久,她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一点松动,然而半晌,齐九依旧没有动。   他修长的身子就那样靠在椅背上,被手铐铐住的双手随意无比地搭在身前:“抱歉。”   齐九如是道。   钟清河叹了口气:“齐先生,我知道您与检察官见过了,可是……”   顾梓城直截了当地打断了钟清河的话音:“你搞什么鬼?”   他的眉心死死蹙起,看着齐九的眼神薄凉无比。      “没什么,”齐九笑了笑,他的笑意有些颓废,看起来却也带了成熟男人的迷人意思:“是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自然应当担当。”   顾梓城冷静无比地看着他,半晌方才冷笑一声:“你如果是和检察官做了什么交易,我劝你在庭审之前放弃,他的性子我很了解,是没可能给你什么妥当的结果的。”   自始至终,齐九的唇角都噙着一丝笑意,却是颇有一点油盐不进的意思。   “后天开庭,”钟清河吸了口气:“如果齐先生现在不配合的话,您让我们如何在庭上替您辩护?”   齐九笑了笑,看向面前的钟清河,忽然开口温和道:“谢谢你。”   钟清河怔住。   “我看得出来你们费心了,”齐九的语气诚恳无比:“多谢,梓城。”      顾梓城的脸上有些莫测,他盯着齐九看了良久,最后直接伸手将文件拿了回来,一言不发地走出门去。   齐九的神情有些无奈。   倒是钟清河有些尴尬地站在两人中间半晌,最终还是对齐九鞠了个躬出去了。   齐九苦笑不得,这孩子……我又不是烈士雕像,她怎么那么喜欢拜我?!   他就那样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出去,嘴角噙着一丝苦笑往后靠了靠。   顾梓城是孤家寡人,他……却到底还是不一样,那么费尽心思追到的小丫头,若是因为这件事跑了可就不值当了。      半晌,钟清河方才打破了沉默:“我不明白齐先生为何忽然不支持我们应诉了。”   顾梓城将那摞文件在手上轻轻敲了敲:“很简单,”他的眉眼淡漠如水:“就是肖黎抓住了他的软肋。”   “软肋?”钟清河微微蹙眉。   顾梓城颔首,面色平静无比:“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上车吧。”   就在那一天,钟清河见到了齐九的家里人——   向曼。      一直到后来,钟清河和向曼都是很好的朋友,只因为这人的性格,还真是当真有意思。   钟清河和顾梓城到的时候,向曼正在家里头浇花,神情就是一副温婉贤淑的模样,让钟清河暗自自惭形秽了一下。   只可惜某人一开口,所有的温婉贤淑都变成了玻璃一样的假象,哗啦破碎倒地……      “顾先生?”向曼一扬眉,她的语声爽朗而好听,带着一种女强人的意味:“您怎么来了?”   “作为齐九的律师,我来问点事情,”顾梓城丝毫没有掺杂任何私人情感地说道:“你一个人?”   向曼笑道:“仔仔的姆妈出去了,请进吧,”她圆溜溜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打量了一圈,然后语出惊人道:“顾先生的未婚妻?”   钟清河差点被这人吓死,连忙摆手:“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是顾先生的下属。”   向曼的表情立刻意味深长起来,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顾梓城直截了当地打断,看起来非常头疼:“先说正事。”   向曼只好将八卦的心收了收:“阿九怎么了?”   顾梓城蹙起眉头:“他有些麻烦,”想了想他复又将文件夹放在桌上:“你知道他这次的案由么?”      向曼摇头:“没听说过,他没在家里头说过,我也没问。”   钟清河叹息,这样事情也就跟着麻烦起来,既然人家向曼不知道,那位齐先生干嘛一副怕连累老婆娃的样子?   “他应当是被人诬陷了,仔细想想,最近有没有什么人来和齐九深入接触?”顾梓城如是道。   “有!”向曼眼神一亮,“他秘书!我一直觉得他们两个有点不对劲,经常深入接触!”   钟清河风中凌乱,有那么一点炯炯有神提醒道:“齐先生的秘书,是个男的。”而且还是个脸上长痘的男的,就算齐九是瞎子也不可能会和秘书出轨好么!您明明长得如此有优势干嘛这么痛恨那位可怜的秘书啊!   “这是个线索,”顾梓城思索了片刻道:“秘书已经涉入了杀人案,所以将他作为案件相关人也没什么问题。”      “对了,这个东西你们拿过去吧,我之前觉得有用就一直收着,”向曼想了想,到楼上将一个小匣子拿了下来,轻而易举地将密码锁拨弄开,“我生日,都没变过。”   钟清河非常认真地接了过来:“嗯,这是什么?”   “是公司起步阶段阿九和秘书之间的信笺,我觉得可能有用就收了起来。”向曼的表情非常骄傲。   钟清河立刻觉得匣子非常烫手……      这种东西不算私拆他人信件么?这是违法的好么!   然而顾梓城依旧一脸平静,甚至还十分淡定地将小匣子接了过来打开看了一会,然后就塞回了钟清河的怀里,最后非常掉节操地问了一句:“还有吗?”   虽然知道这是问线索,可是钟清河还是不可避免地叹了口气。      问好了向曼的事情,已经是大晚上了。   她和顾梓城一前一后往外走,还在想着临走的时候扑进向曼怀里软糯糯的小娃娃,果然女人到了一定年龄就会开始有母爱,之前也没发现自己这么喜欢小孩子。   钟清河摇摇头,努力将心思扳回案子上来。   “清河,”顾梓城清冷的声音就响在耳畔,成功地拉回了钟清河的神思:“你最近心神不宁,怎么了?”   钟清河怔了怔,然后叹了口气:“抱歉。”   她真心实意的道歉落定在顾梓城的耳畔,却是让他微微蹙起眉头:“如果是平时,我会选择不让你跟这个案子,你的情绪会影响你的判断。”      钟清河觉得自己微微一僵,然后说了下去:“我没什么事,只是替齐先生觉得有些可惜。”   “商界就是这样,有什么可惜的,”顾梓城蹙着眉头淡淡道,“也许有一天就会轮到你我,这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天凉王破?”钟清河忽然蹦出来一句。   顾梓城没听懂,却也没有再应声,只是换了个旁的话题说下去:“别担心,齐九不会有事的。”语调好像暖了一点。   钟清河听着,忽然就觉得有些怔忪。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闲人君的支持╭(╯3╰)╮   最近帝都温度变来变去QAQ,大家也记得增减衣物不要感冒哦\(^o^)/~ ☆、第十八章      顾梓城从前其实并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有这么一个时候,旁边总是有一个人,而那个人跑来跑去,虽然算不上是小丫头,却总是有一大堆奇奇怪怪的念头。不得不说,对于钟清河的工作能力,他其实是极为认可的。   而这一天,是宁雨晴的订婚仪式。   她到底还是要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想到这里,顾梓城的唇角微微挑起,似乎是有些释然。   “抱歉我是不是来迟了?”车门被人拉开,钟清河坐了进来,极为熟稔地拉起安全带系好。   “没有的事,”顾梓城抬眼看了一眼钟清河,小女人穿了一身的小礼服,头发微微拉弯盘在脑后,看上去妥帖得很,这样的装束让顾梓城微微弯了唇角,稳稳发动车子:“出去做了造型?”   钟清河被一眼看穿,终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感觉是件大事……”   顾梓城但笑不语。      宁雨晴的订婚仪式,不知道为何旁边的人神情却还是淡淡的,钟清河偷眼看了一会儿,然后颇有些不自在地扭回头来,在心底有些犯嘀咕。   毕竟如若是没记错,宁雨晴曾经是这位的青梅竹马,没道理订婚了旁边这人还这么高兴才是。   顾梓城却是丝毫没有察觉到钟清河的心思,他今早刚刚看了一份晨报,上面清清楚楚地分析了宁家现在的情势,在上次的A城经济大洗牌的时候,宁家收益惨淡,已经要落下王座。   在这个时候与B市的金融巨鳄齐韩联姻,想必也是最好的决定。   有些事时隔太久,竟也只剩下模糊的边缘。   现下的顾梓城几乎已经想不起最开始两人的模样,更别提记起旧情。      比起接受一桩家定婚姻,他倒是更情愿靠着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片天地。   宁雨晴的订婚仪式设在近郊的一栋别墅,据说是那位齐韩为了这桩事特意盘下来的,就为了讨得宁雨晴宁小姐的欢心,可谓是花足了心思。   钟清河一下车就被眼前的场景惊了一大跳,只因为那别墅实在是太过富丽堂皇,几乎是超出了她所有的想象力。   顾梓城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他穿着一身定制的西装,领结妥帖而得体,将请柬递给了外面的迎宾便淡淡道:“走吧。”   钟清河微微一怔,下意识地觉得顾梓城的语气有异,仔细一看方才发觉前面那位……   顾梓城的母亲。      那位贵妇人身着一件天青色旗袍,将姣好的身段极为妥帖地衬了出来,而那人正和宁雨晴的母亲言笑晏晏地说着什么。   钟清河下意识看了一眼顾梓城,就见顾梓城面色依旧如常,看不出半点风吹草动的模样。   她在心底叹了一声,忍不住开口道:“顾先生?”   “进去吧,这个时候应当还没有开始,我们来的有些早。”顾梓城的嘴角微微抿起,语气却也是与往时无二的。   只可惜顾梓城的母亲就在这一瞬看到了两人的到来,她神色微微一凛就向着两人的方向走了过来:“梓城。”   她的目光凌然,却似乎眼里只有顾梓城一个。      “母亲。”顾梓城微微颔首,得体而有礼,却也是极尽生疏。   很显然,这样的生疏落定在顾梓城母亲的眼底却只有叹息,她盯着顾梓城看了良久,最后不甘不愿地将余光分给了钟清河,上下打量了一番便冷冷笑道:“这不是你的小助理么?这种时候也要带着?”   钟清河没有开口,直觉告诉她这句话应当等着顾梓城来接,所以她只是微微笑了笑颔首道:“您好,我是顾先生的下属而已。”   顾梓城笑了笑,语声微微压着,却还是有一种迫人的力度:“母亲,难不成对我的下属也要指教一二?”   他这句话一出口,显然是把顾母的话头全数掐了个干净,顾夫人的神情有些冷淡,余光瞥见宁雨晴笑着走了过来,只好将想说的话彻底夭折。      顾梓城伸手去轻轻拉了一下钟清河,动作很小,触碰到钟清河赤裸的小臂便是微微一怔,平静万分地收了回去:“走吧。”   钟清河只觉得冰凉的小臂被人一碰,好像是莫名带上点温度:“多谢您。”   “不需要的事情,”顾梓城的语气平静如水:“本来就是我请你帮忙,是我失礼了。”   钟清河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事实上和顾梓城在一起的大多数时间,她总觉得自己的伶牙俐齿好像是白长了,又或者那不过是她自己的错觉。   习惯了让顾梓城冲在前头抵御了所有风波,所以她几乎不再适应冲锋陷阵的日子。      “梓城,”宁雨晴从托盘中取了一杯香槟,微笑的样子极为好看:“多谢你能来。”   “我今天开车,没办法喝酒,”顾梓城微微笑道:“恭喜你。”   他说完就取了一个红包递过去,伸手极为熟稔地给钟清河拿了一杯酒:“会喝吗?”   那语气温和而好听,让钟清河几乎是微微怔了怔,这才急忙伸手去接:“谢谢,”她看向面前宁静而优雅的宁雨晴,微微笑道:“恭喜您,宁小姐。”   宁雨晴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轻轻打了个转,然后笑了笑将手中的香槟一饮而尽:“多谢。”   没有接钟清河手中的红包,宁雨晴只是笑着摆手道:“他都给过了。”   钟清河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就看宁雨晴已经笑着离开了。      反映了半天,钟清河方才有些尴尬地看向顾梓城:“顾先生?”   “无妨,”顾梓城面上淡定如初,“我并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钟清河想想自己的年岁,复又想想流言四起的日子,然后觉得非常悲剧。   如果说自己身边站着一个顾梓城,还有多少优质男敢过来拼搏一下?   钟清河掐指一算,觉得真是足够郁结。      宁雨晴的订婚仪式实在是大派得很,琳琅满目的吃食尽数都是好看的紧,显然是来自大厨手笔。   钟清河一边看着,一边看向台上的两人,郎才女貌赏心悦目。   结果好戏就在这时候上演了,因为有人突然冲了出来,甩了正在准备讲话的齐韩一个巴掌。   这动作实在是太快,以至于大家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然后就看到了一个梨花带雨的姑娘,哭得那叫一个惨烈凄凉。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闲人君的支持╭(╯3╰)╮   男女主角的感情戏会越来越多的,捂脸……   另外多谢各位妹纸的支持,这货会继续加油的! ☆、第十九章      钟清河觉得自己已经快要习惯了,那就是经常看到各种人劈腿。   然而这种风云人物当众被人给了个难堪,总归还是不好过的。   齐韩面色平静地看着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女人,半晌方才慢慢道:“你是哪位?”   那姑娘显然也是有备而来,她将一摞照片往前头劈头盖脸一抛:“你还好意思问我,我还想问这位宁小姐是哪位呢?!”   钟清河被哭得无力,没成想齐韩就真的俯下身去捡,一张一张,里头有不少他和面前这姑娘在一起合影的亲密照片,好在没有赤身裸体。   半晌齐韩便笑了,他的指节将那些照片掐的微微有些变形,看着面前人的神情却是冷得很:“我会保留起诉你的权利。”      宁雨晴自始至终就站在旁边,她的面色宁静无比,见到这一幕方才劝慰道:“怎么回事?”   喜事变成了闹剧,谁都不好受。   齐韩看了身旁的宁雨晴一眼,然后微微笑了笑:“没关系。”   “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女孩子停住了哭声,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宁雨晴:“如果你嫁给他,宁家齐家一定会遭受最大的打击。”   女孩子在笑,却是微微有些慑人。      齐韩脸色丝毫未改,挥挥手示意保安将人拉出去。   “那个女孩子……”齐韩似乎是想要解释什么,宁雨晴已经将照片从他指间抽走,微微笑问道:“大学时候的?”   “嗯。”齐韩有些尴尬。   两人的说话声并不大,只有他们两个自己方才能听到,好在两家在这儿的势力也算是盘根错节,没有人愿意在这种时候出来笑一笑触个霉头。   “青春年少么,”宁雨晴将照片妥帖地收好,笑意微微:“我懂得。”   她这副模样端的是体贴大方,却是让齐韩没来由地微微一怔;“你也有过?”   宁雨晴的目光遥遥投到不远处的顾梓城那边,彼时男人正与钟清河说着什么,丝毫没有看到这边的一幕。      宁雨晴便笑了:“早就过去了。”她伸手取了一杯香槟往台上走,面色如常。   齐韩有些尴尬又有些思虑,跟在宁雨晴后头往上走。      例行的致辞罢了,终于到了吃东西的时候,众人就都好像是得了失忆症似的,将所有的一切全数放下了,只字不提。   钟清河看了顾梓城一会,冷不防地问道:“你猜,宁小姐还喜不喜欢你?”   她说完这句话就自觉逾越了,刚想生硬地转走话题,就见顾梓城微微笑了:“你很介意?”   “没有的事。”钟清河摇头,觉得无比尴尬。   顾梓城的目光就好像能够看穿钟清河的一切,然而过了不多时,他到底还是笑了,什么都没有说。   不知道为什么,钟清河只觉得自己的耳根好像微微有些热,这种感觉太过陌生以至于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发烧了。      他们两人之间的互动一五一十地落定在不远处顾梓城的母亲眼底,她就那样看着他们两个人亲密无间的默契,然后默不作声地转过头去。   和她说这话的宁家父亲敏感地察觉到了这边的不对劲,稍稍一看便明白过来,轻笑了一声:“真是年轻人的世界了啊。”   “之前一直想连个娃娃亲,这下雨晴也长大了。”顾家母亲的语声柔和无比,听起来好听的紧。   宁家父亲便笑了出来,伸手和顾母握了握:“现在提倡婚姻自由,小孩子都有他们自己的生活了。”   这件事被轻描淡写地翻过去,顾母自然也乐得省事,笑了笑就将话题带走了。      然而当宴会结束的时候,顾梓城到底还是得过来和母亲说话:“母亲。”   他甫一开口就被顾母截住,她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定在旁边的钟清河身上:“你就是钟清河?”   “是,”钟清河微微一怔,却还是微笑道:“林女士好。”   顾母名唤林筱书,是那个年代书香门第出身,然而她的脑子却又是极好用,顾家能够有现在的地位很大程度都要拜这位当家主母所赐。   林筱书看了钟清河良久,最后微微笑了:“我知道你,”她没有理会顾梓城蹙紧的眉头,只淡淡道:“之前梓城和我提起,我就去查了查,想必你也不会介意,父亲是高校教授,母亲也在高校工作。”   事到如今钟清河还能说什么,这种躺着也中枪的感觉……      “我想这样的对话毫无意义,”顾梓城直接插到了两人中间,高大的身形看起来就有着十足的压迫感,他看着自己的母亲一字一顿道:“同样,我并不希望母亲对我的私生活过多干预。”   “母亲对儿子,不过是普通的关心罢了。”林筱书针锋相对。   顾梓城低低笑了一声:“那么我们进去说如何?”   富丽堂皇的大厅里,大家都在三三两两往外走,很显然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林筱书笑了,她一双弯弯的眼睛就那样定定地看着钟清河,半晌方才淡淡道:“很好,这周末顾府家宴,钟小姐也一起如何?”   “她不是顾家的人。”顾梓城蹙起眉。   “可是今天她和你一起来,我就可以当做这是你的女伴。”林筱书丝毫没打算退让。   顾梓城平静道:“我们有一个案子,迫在眉睫。”   “哦?”林筱书微微挑眉冷笑:“如果说的是齐九那个案子,不是这周五开庭么?”   顾梓城盯着林筱书看了半晌,最后到底还是林筱书服了软:“是我的生日,你也不打算来么?”   顾梓城微微一怔,同时怔住的还有钟清河。      三人对视良久,最后顾梓城让步:“好,我会过去的。”   “那么……”林筱书的目光在钟清河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来,只是颇为平静地颔首:“我和你父亲等你来。”   顾梓城没有再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闲人君支持╭(╯3╰)╮   嗯,家宴会很有趣的捂脸…… ☆、第二十章      周五就是齐九涉嫌诈骗案开庭的日子,然而在那一天,最不可能发生的悲剧发生了。   那就是钟清河的母亲突发性昏厥,大清早的钟清河就冲向了医院。   给顾梓城打电话的时候,她整个声音抖在微微发抖:“顾先生……”   “你在哪里?”顾梓城的语声一如既往地冷漠平静。   钟清河如实答道:“我在医院,妈妈忽然昏厥了,我想在这儿等一下医生的结果,马上就赶去开庭。”   “早上十点的开庭,”顾梓城看了一眼表:“你认为你还能赶上?”   钟清河语塞。      就听顾梓城在那边道:“过来开庭。”   钟清河整个人怔住,她在那里听着顾梓城不近人情的话呆了半分钟,然后站定在走廊:“我想要请半天假。”   “可以,下午你随意请假。”顾梓城道。   钟清河将整个后背贴紧了走廊的墙壁,觉得整颗心都在微微往下坠,带出一种令人猝不及防的痛楚来,几乎要握不住手机:“顾先生,我的妈妈还没有脱离危险期,这时候离开的话,我的状态也不会很好。”   顾梓城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十点之前过来,你在不在医院并不能改变诊断的结果,这里却是可能。”   钟清河蹙紧了眉头,第一次觉得打心底的无力与惘然。      顾梓城平静地等待着这边的答复,半晌方才听钟清河低低地道:“好。”   “伯母在哪家医院?”顾梓城问道。   钟清河低声报了名字,然后便将手机挂断了,她从心底觉得很累很累,几乎是要说不出话来的那种疲惫。   九点二十,顾梓城将车停在了医院门口,然后进去找相熟的急诊室主任说了几句话。   九点三十,他出现在了钟清河面前:“没有什么事,突发性的心肌梗塞,幸好治疗得当。”   钟清河只觉得自己抬高了太久的心脏砰然落地,然后带出更加沉重的疲惫感,她看着眼前骤然出现的顾梓城,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谢谢你。”钟清河只能如是说,她不认识什么主任,钟爸爸更是正在外地出差根本帮不上忙,钟清河几乎不能想象假如她也不在家会是怎样的结果。      顾梓城就那样站定在钟清河的面前,看清了小女人想要掩饰的一切不安和脆弱。   还有那佯作出来的坚强。   微不可察的,顾梓城轻轻叹了口气:“抱歉。”他这样说。   钟清河有些意外地抬起眼看人,就听顾梓城一字一字道:“抱歉,我没有预估到你的承受能力。”   钟清河觉得心尖好像被人攥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放开了:“我们去开庭。”   顾梓城摇了摇头:“不必了,你在这里陪着伯母,明天再来上班,有什么困难记得及时说。”   他说完就将西装轻轻系好,然后犹豫了片刻将手放在了钟清河的肩上拍了拍。      直到顾梓城走出去很远,钟清河方才想通刚刚顾梓城的那个动作,应当算是在安慰?   对于这样一个男人而言,估计也算是极大的进步了。   钟清河推开了病房门,看着妈妈平静的脸,然后猝不及防地掉了一滴泪。   生命中总有太多的突如其来,然而钟清河却是第一次看清了命运的涵义。   沉下了心思,她方才开始担忧起来,有关于齐九的案子,或者说那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的庭审。再想想一次败绩都没有过的顾梓城,钟清河努力安慰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      时钟一分一秒地过,直到下午两点,不管是怎么样,结果都是肯定的了。   钟清河想到这里,索性走出去打了个电话给顾梓城,响到第三声,那边接通了,传来了顾梓城素来沉稳的声音:“怎么?”   钟清河怔了怔,想好的开场白被堵了回去,只好迎着问道:“顾先生,我是钟清河。”   那边传来一声不置可否的“嗯”,钟清河犹豫了片刻便问道:“庭审还好么?”   “准备起诉吧。”顾梓城道,语声依旧是平静无波的。   然而这一句话却是让钟清河彻彻底底地怔住,她听懂了顾梓城话里话外弦外之音,就好像是直白无比地说了一句:“输了。”   这是顾梓城第一次输掉官司,钟清河下意识地问道:“您还好么?”      问完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似乎是很蠢,蠢到几乎没办法说出口的程度。   然而那边却是淡淡笑了:“明天过来,一起准备起诉。”   第二天是周六,只是钟清河却是毫不犹豫地应了:“好。”   没记错的话,明天也是去顾梓城家里的日子,钟清河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准备起诉压力小一点。   很显然,顾梓城的声音很疲惫,钟清河听着都觉得有些难受,更加难以想象的是顾梓城这样骄傲的一个人是如何忍受得了记者的逼问。她几乎能够想象出他的神情,还有紧紧抿起的嘴唇。   “您好好休息。”钟清河自己都没察觉到话音中的关切。   很显然,顾梓城听了似乎是很愉快的,淡淡道了声“知道了”便将电话放下了。   十足的傲娇。      钟清河想了半晌,最终还是只得出了一个结论,就是齐九的当庭翻供。   她想不通缘由,却只能归罪于自己的不在场,虽然自己在场也没什么作用,至少可以不让顾梓城孤身一人。   钟清河有些固执地想着,眉心微微蹙起。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闲人君的支持╭(╯3╰)╮   嗯这货会继续加油的!希望各位看文的妹纸多多留言收藏哦…… ☆、第二十一章      钟清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一个失败了的顾梓城,就好像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第二天早上看到的顾梓城会是什么模样。   事实证明,她永远都是多虑了。   因为彼时的顾梓城一如往常,正坐在办公桌前轻轻敲着什么,见到她眉心便是微微蹙起,开口问道:“伯母还好吗?”   钟清河自然知道顾梓城做了什么事情,立时便颔首道:“多谢顾先生,一切都好。”   这样刻板的公式化的回复不像是对待朋友,也就像是在对待一个老板。   顾梓城便定了定神问道:“你的工作,可以开始了。”   钟清河立时便走了过去:“是要准备二审的材料吗?”      “不,”顾梓城神色有些郁卒:“你去看看齐九,他的情绪不对劲。”   齐九有什么不对劲的?钟清河在去看守所的路上,一直都在想着这个问题,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倒是让她自己有些烦乱起来。   她知道就是那个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不对劲”让顾梓城打了败仗,尽管现下当事人缄口不言,她还是能够感受到顾梓城身上弥漫着的低气压,让她打心底有些难受。   似乎是习惯了那人无所不能的样子,毒舌也好,傲娇也罢,到底也都是顾梓城。   而今变成了一个失败了的顾梓城,她不习惯,想必整个启明律所也都不习惯。   想到这里,她在门口递上律师证和委托函,然后申请见齐九。      这一次不似往常,事实上钟清河等了很久,等到她都有些困倦了,看守所的警察方才走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啊,齐先生他不打算见您。”   “这样啊,”钟清河蹙了蹙眉:“既是如此,那么我在这里等着。”   看守所的警察显得有些为难,钟清河连忙补充了一句:“我不影响您,就在这儿等着齐先生。”   那警察显然也是初出茅庐,看了钟清河这副模样立时也就有些心软了,他想了想便道:“那您在这儿等一会,我再去问问。”   这一次他回来的挺快,先是看了看钟清河身后,然后没头没脑地问道:“没有顾先生吧?”   钟清河心下微微一沉:“没有。”   警察呼出一口气来:“那请进吧。”      这一次钟清河走进去,心境却是与往时不大一样,先前她一直以为这案子不过就是个观摩,然而现下她方才发觉有太多时候,生活中不能像是模拟法庭一样,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权衡,而不是简简单单的一来一去,你赢我输。   “齐先生?”钟清河看着眼前的人,男人依旧是优雅的,坐在椅子上的模样老神在在。   他看着钟清河,就好像是在看一个老朋友。   “坐吧钟小姐。”齐九微笑道。   钟清河觉得自己看不穿他的微笑,只好将凳子拉开坐下:“我不明白齐先生的意思。”   齐九微微挑起眉梢:“怎么?”   “如果说是因为向曼向小姐,我觉得齐先生是多虑了。”钟清河直言道。      “没有的事,”齐九眉眼之间的几分讶然被很好地掩饰下去,他微微一笑:“这不过是因为我的缘故而已,股份已经尽数转移给小曼,如果小曼有任何疑虑的话,还望各位鼎力相助才是。”   钟清河蹙起眉梢:“这次对顾先生打击很大。”   齐九看着钟清河,眉心微微蹙起。   “没错,”钟清河如是道,她的眉眼之间尽是担忧和毫不掩饰的关切:“虽然顾先生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可是我看得出来,他从来不曾输过,没想到在齐先生的案子上,却是惨败。”   齐九的双手搭在身前,眉眼看上去一派凝重,半晌他方才道:“20131104。”   一串数字,他说完便不顾钟清河骤然抬起的眉眼微微笑了笑:“这是我能够给出的全部线索,另外今天梓城让你来应该不是为了剖析他的内心吧?二审起诉声明呢?给我,我来签了。”      钟清河从来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事情会解决的如此容易,以至于她在回去的路上都觉得整个人都有些飘。   飘乎乎飘乎乎的,结果悲剧就发生了。   在快到启明律所的路上有那么一条马路,马路挺宽车来车往,往时钟清河过马路的时候都会注意得很,今天也不例外。   只可惜今天却是有一个意外发生了,有一辆车忽然从斜刺里冲了过来,到了弯路也不知道减速,直截了当地冲上了人行道,然后就把过马路的钟清河给撞了个正着。   在那辆车发觉撞了人以后,风驰电掣地就开走了,似乎是极为惊慌失措的模样。   恍惚之间,钟清河只来得及用最后一点意识看清了车牌号和那车子的颜色——   黑色的中华轿车.      她慢慢闭上眼,任由周遭的惊呼声和此起彼伏的声音将自己彻彻底底包围起来。   钟清河有些难受地闭了闭眼,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件事,哦对了,忘了打电话给顾梓城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了,还有二审的材料是真的可以准备了。      顾梓城今天觉得有些不舒服,不知道是哪里不舒服,总归就是整个人都有些烦躁。   或许是因为法庭上的失利,又或者是因为太久没有收到回复。   他已经习惯了钟清河在身边的日子,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他忽然有些明白了有些人收徒弟的心态,毕竟有个徒弟,就好像真的可以倾囊相授。尤其是钟清河这样聪明又伶俐有性格的小徒弟,当真还是难得的很。   然而这一天,他等来的却不是钟清河的电话,而是医院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闲人君的支持╭(╯3╰)╮   嘛,这里是不会虐的,大家不要担心QAQ! 第22章 “怎么回事?”顾梓城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室的灯还没有灭。 他的老相识正在门口等着他:“没什么大事,”医生道:“是钟小姐被车刮了,现在看是有三处骨折,估计要修养一阵子。” 顾梓城沉默片刻,便淡淡问道:“人醒了吗?” “还没,”年轻的医师叹了口气:“受到了惊吓,现在打了麻醉,估计等下也就出来了。” 顾梓城默然,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他长身而立,一身修长的风衣衬得整个人都疏冷几分,立在医院的走廊里却也是颇为引人注目的。 医师看了他良久,最后还是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顾梓城低笑了一声,声音却是带了些许掩饰不了的无力感:“我知道。” 一向伶牙俐齿的人好像霎时失去了说太多话的能力,医师也是没了奈何,只好去关注一下里头的情况。 顾梓城自己在走廊里偷微微闭了闭眼,只觉得一颗心都微微坠了下去,好像是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紧张的感觉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顾梓城自己都记不得了。 “您是病人家属?”一个戴着白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顺便将白口罩摘了呼出一口气来,抬眼看向顾梓城问道:“是的话请在这里签字。” 顾梓城微微一怔,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我是她的朋友。” “可以负责的话就签字吧,病人需要输血。”医生看了他一会,很快理解了是哪一种朋友。 顾梓城忽然产生了一点恍惚感,他看了一眼那份协议,然后第一次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那份文件,忍住了挑纰漏的习惯道:“好,我可以负责。”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好像是用尽了所有的温和与坚持。 医生将那份协议收走了,手术室的灯依然亮着,红色的。 看着就让人心底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顾梓城从来不是个会慌乱的人,然而这一次他能够真真切切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明晰无比。 半晌,灯灭了。 顾梓城怔了怔,然后迎了上去。医师摘下白口罩道:“放心吧,没什么危险,估计一两个小时就醒了。” “谢谢您。”顾梓城道,然后接过了单据去开药交钱了。 顾梓城将这一系列动作做得熟稔无比,就好像这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却是没有注意到身后老同学一脸茫然的表情:“我们好像没有联系到病人家属。” “没事,”老医师笑了笑,一脸的认真:“这就是准家属,一样的。” 顾梓城的老同学没奈何地摇了摇头,一脸笑意:“那姑娘感觉不错。” 老医师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就是好。” 顾梓城回来的时候,钟清河已经被推到病房了,他一路寻了进去,然后开始有些踟蹰。 这件事显然不能让钟清河的母亲知道,不然也就是添堵,想到这里他便问道:“有她的手机吗?” 那小护士看着顾梓城便是微微一怔,然后下意识地红了脸:“没……没看到。” 顾梓城只好自力更生,直接打电话给公安局的朋友请求调一下钟清河的家庭电话,那人笑哈哈地问道:“什么理由?这都是个人信息,不能透露给陌生的个人你知道么?” “哦,”顾梓城轻描淡写道:“我不算陌生人,是很好的朋友。” “哪种好?”那人打破沙锅问到底。 顾梓城微微顿了顿,看了一眼钟清河平静的睡颜,索性快步走了出去,声音不知不觉就低了几分:“以后还要好久的那种好。” 电话那头的人怔住了,半晌方才努力找回了呼吸:“好……我明白了,来吧记号码。” 顾梓城和钟清河的父亲联络上,简单地说了一下最近工作繁忙便回到了屋里头。 钟清河依然在昏睡着,眉眼温温的模样,看不出几分痛楚,顾梓城就在旁边看了好一阵子,然后伸出手似乎是想要轻轻描摹一下面前小女子的眉眼,伸出手片刻又缩了回去。 “顾先生?”钟清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正正好好看到了顾梓城缩回手的动作,显然是有些讶然地问道:“您怎么来了?” “好好躺着,”顾梓城神色平静,顺手给她掖了掖被角:“先休息一阵子,案子我来跟。” 钟清河这才恍惚之间想起自己之前的遭遇,只好小声叹道:“谢谢顾先生。” “不必。”顾梓城见人醒了,索性出门将医生叫过来看情况,然后便倚着门框道:“我要回公司了,你的事情我和伯父说过了,应当不会起疑心,等下你自己解释就是。” 钟清河丝毫没有想到过顾梓城的心细如发,闻声便是立刻颔首道:“多谢顾先生。” 顾梓城笑了笑,这一次笑意深了些许,几乎是映到了眉眼之间。 他挥了挥手便走了出去,留下一个钟清河在后头若有所思。 “那位顾先生人很好的。”顾梓城的老同学丝毫没理解某人的苦心,还在这里努力做了一回月老。 “啊?”钟清河怔了怔,然后微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谢谢您。” 顾梓城的老同学智商一流,情商负一流,听到这句话就以为是有戏,笑嘻嘻地摇了摇手,出门去了。 剩下一个钟清河坐在床边,朝着窗外的无限春光望去。 这是个好天气,而这样的好天气,不该耽搁在医院里…… 说起那车祸,也不知道有没有提起赔偿请求?钟清河的律师病又犯了,自己都跟着有些哭笑不得。 彼时的顾梓城正在和他的母亲打电话:“晚上的家宴,我不能带钟清河过去了。” 对面的人久久沉默,半晌方才冷冷问道:“为什么?” “车祸,”顾梓城道:“现下人还在医院,好在没什么大事,不过也需要静养。” 这样的话说了出口,林筱书却也只是沉默半晌,然后微微冷笑出声:“呵……好,那我知道了,你晚上准时回来,你父亲请了好多名流,不能让外人看我们家的笑话。” 她说完便直接拍上了电话,丝毫没给顾梓城任何说话的余地。 顾梓城眉眼肃冷,默然地将手机拿开了。 第23章 “我要回去了,你好好养病。”顾梓城走进病房,靠着门微微笑了笑。 他很少笑,而每次笑起来的时候,素来疏冷的眉眼舒展开来,却是好看的很。 钟清河却是蓦然想起了之前答应下来的事情,忍不住问道:“那晚上的家宴?” 顾梓城微微一怔,旋即摇了摇头失笑:“你这副样子,还想什么家宴,好好休息吧,之后公司还有事。” 他三句不离公司,活脱脱一个欺压劳动人民的资本家,钟清河却也是乐在其中,从来不曾抱怨过什么,只是颔首道:“好,那您自己保重。” 人家家宴,她在这儿说保重。 钟清河说完话就有点想要拍自己一巴掌,莫名觉得自己有些蠢。 好在顾梓城也没介怀,只是淡淡颔首,便别过钟清河出门去了。 顾梓城在路上就接到了宁雨晴的电话:“今晚伯母生日宴,你回来的吧?” 顾梓城微微一怔,却是准确无误地听出了对面的声音不大对劲,索性淡淡问道:“你怎么了?” “齐韩不见了,我想请你帮个忙。”宁雨晴压着自己的声线,一字一顿道。 顾梓城忽然想起了婚礼上的那一出闹剧,之前担忧的事情终究还是变成了现实,他应了下来,然后不受控制地想起医院病榻上的钟清河,最后漠然摇了摇头开车出发。 顾家住在休闲度假区的别墅里头,在市里还有两套房子,只是这个别墅相对而言比较大,更适合生日宴招待客人。 素来林筱书的生日都是在酒店办的,这也是第一年放到了家里头,顾梓城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宁雨晴。 她穿了一身抹胸的黄色小礼服,眉眼之间依旧是平平和和的模样,微微含笑与林筱书说着话,很显然即使是眼下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居,林筱书依然很欣赏这位宁雨晴,她眉眼之间尽是笑意,显然是满意极了。 顾梓城定了定神走过去递过一个小盒子:“母亲,生日快乐。” 林筱书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他的身边,果然没有钟清河的影子。 这位生日寿星立时就冷了眉眼,却也不好表现地太过,只淡淡颔首接过小盒子道:“你最近可是大忙人,等下到我屋子里来一趟,我们来说说话。” 顾梓城心知肚明,却也不好拂了母亲的意思,只淡淡道:“我知道了。” 林筱书走开了,他方才转向宁雨晴问道:“怎么回事?” 宁雨晴试图拿起一杯酒,奈何手都有点抖,根本就拿不稳酒杯,只好叹了口气放弃了:“我也不知道算是怎么回事,可是齐韩不接我的电话,也不回短信,现在根本就是失踪了。” “是不是生意上的事情?”顾梓城猜测道,试图去劝慰面前的人。 “不是,”宁雨晴面上带着些许无奈:“我问过齐家的人,可是根本没有消息。” 顾梓城蹙起眉头来,按道理来讲,这根本就不是齐家人会做的事情,齐韩此举无异于彻底放弃与宁家的盟约,对于什么而言都是不明智的举动。 “既然如此,你打算怎么办?”顾梓城取了一杯酒放在手里,然后淡淡问道。 宁雨晴对于这样的态度有一些意外,最后还是默然笑了笑:“其实上次见面我就有一句话想要告诉你。” 她的眉眼温和而宁静,带着一种温柔的缱绻。 顾梓城微微挑起眉梢。 就听宁雨晴淡淡笑道:“祝你幸福,你和她很相配。” 顾梓城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微微挑唇笑了笑:“多谢。” 宁雨晴将杯子与顾梓城轻轻碰了碰,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的眼底含笑:“不谢。” “这次的事情,我会找人帮着留意。”顾梓城如是道。 “公安局的话还是算了,暂时也没升级到那个程度。”宁雨晴叹了口气。 顾梓城想了想,终究还是问出了口:“你有没有想过要找一下之前宴会上的那个女孩?” 宁雨晴眉眼之间掠过一丝怔忪,最后还是缓缓笑了笑:“如果是败给了青梅竹马,那么我也只能祝他幸福了。” 这句话说的实在是深意十足,只可惜顾梓城饶是听懂了,也只能装作没有听懂。他摇了摇头,然后宽慰道:“不要想太多。” 宁雨晴但笑不语。 有太多的事情早就已经明晰,根本不消任何其他的点缀。 她还能说什么呢? 林筱书的生日宴。 这个时候人们总归是把每一次宴会都当做是社交的绝佳场所,众人言笑晏晏相谈甚欢,半晌演罢,林筱书直截了当挡在了自家儿子身前:“我以为你还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 顾梓城往外走的步子生生一顿,然后抬眼看向自己的父亲:“我还有事。” 他这话是对着顾家父亲顾耀说的。 然而顾耀却也是缓缓摇了摇头:“我也有话要对你说,先上来吧,把门关上。” 顾梓城无法,只好跟了上去。 楼梯并不算长,可是短短二十几阶竟也带着十足的心理压迫感,尤其是前头有两个一言不发的家长。 然而预料之中的对话并没有发生,林筱书看了看自己这个大儿子,只淡淡道—— “宁雨晴的事情,你不要参与进去。” “怎么?”顾梓城有些意外,却是丝毫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顾耀将话头接了过去:“齐韩那边放了话,可能要悔婚,这件事有些麻烦,参与进去对于我们也是不利,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可以了。” 顾梓城本来也没打算多参与,只是顾家将这话一放出来,顾梓城还是觉得听着有些怪异。那种避免惹事的态度不该是顾家的风格,更不该是现下的态度。 见顾梓城没言语,顾耀索性加重了一点语气:“你听懂了没有?” “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不会参与。”顾梓城如是道。 “很好,”顾耀满意颔首:“对了,我听筱书说你之前认识了一个女孩,是什么样子的?这次怎么没一起来?” 来了,顾梓城眉心微微一蹙。 第24章 顾梓城忽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顾耀的话,而顾耀就在那儿静静地等着,眉眼之间带着明晰的了然神色。 半晌,顾梓城方才淡淡道:“她出了一些事情,所以没有过来。” 林筱书偏过头去,眉眼之间分明的都是冷意。 这样的话放在谁身上,想必都是不信的。 “罢了,”顾耀叹了口气:“这些事说来也不该我们这些老的操心,儿孙自有儿孙福。” 林筱书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终究还是放下了,她抬起头来看着不知何时已是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儿子,欲言又止。 “生日快乐,母亲。”顾梓城重又重复了一遍,然后伸手将人轻轻抱了一下。 这样的拥抱已经很久不曾在他们二人之间出现过了。 半晌,林筱书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她看着面前的顾梓城,最后缓缓叹了口气:“之前的事,你是不是还在怪妈妈?” 顾梓城眉眼之间尽是淡漠,半晌方才摇了摇头:“我早就忘了,母亲也是忘了吧。” 顾耀看了二人半晌,方才慢慢颔首道:“一家人之间不能有隔夜仇,何况那件事说到底,也算不上是你母亲的责任。” 这一次顾梓城没有再开口,他的眼底有些轻嘲,最后还是不动声色地转过头去。 “去吧,我看你心思也不在这儿,就不强留你了。”顾耀长叹了一口气,不知为何竟是忽然有了几分垂垂老矣的意思。 顾梓城没有推辞,他只是颔首鞠躬下去,然后慢慢道:“多谢父亲,那我回去了。” 林筱书的目光复杂难辨,半晌方才颔首道:“之后若是有空,还是让我去见一见那姑娘。” “……好。”顾梓城如是道。 “梓城长大了。”林筱书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叹然,往椅子上轻轻靠过去,然后看向一直面色如常的顾耀。 顾耀叹了口气,将桌上的笔放回了笔筒:“他也该长大了,筱书,你不该拿他的婚事要挟,梓城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被要挟的人,他的性子太刚硬。” 未竟之语被他默然收了回去。 顾梓城此时却又是回到了那个空荡荡的家。 他已经搬出来太久了,久到他都快要忘记了,原本的家是什么样子。 好像是自从他和母亲闹翻了,就再也没有在那里过过夜。 而现在的这个,空荡荡的,摆着简约而精致的家具,看起来寂寥而冷冰的地方,到底该算做房子还是家呢? 顾梓城唇角溢出一丝苦笑,他到底还是高估了他自己,没有谁会那么坚强,坚强到可以一个人度过一生。 他想,这些事,似乎还是钟清河教会他的。 第二天一大早,顾梓城难得地没有去律所,事实上这位似乎是铁打的,几乎没有任何一天是真真正正的周末。 他去了医院。 彼时的钟清河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就见顾梓城推门而入,他的面上带着妥帖的笑意,将一个早餐袋子直截了当地放到了钟清河的面前—— “员工福利。”他面上一本正经道。 这样的模样没来由地让钟清河有些想笑,最后又默然憋了回去:“谢谢。” “……不必。”顾梓城道。 钟清河打开看了看,然后打心底觉得有些震惊,因为那并不是任何一家耳熟能详的早餐店,相反里头的东西花样虽然不多,却是干净而妥帖,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 她想到顾梓城家里的情况就有了几分了然,索性问道:“顾先生吃了早点吗?” 香菇油菜的素包子,一看就煮了很久的野菜清粥,再加上一小碟爽口小菜,怎么看也不是一个人的饭量。 顾梓城优哉游哉地从袋子里拿出餐具递过去:“一起吃。” 他熟门熟路的模样活像是彩排好的,钟清河心底失笑,然后也就跟着一点点吃了起来。 那味道实在是太过家常,却也带着一种莫名的温馨。 “多谢顾先生。”钟清河吃罢,由衷道谢。 “很久没有做过东西,似乎厨艺没有下滑,”顾梓城自顾自评价了一句:“我明天估计来不了。” 钟清河微微一怔,连忙道:“没关系没关系,顾先生忙就是,不必担心我。” 顾梓城对于这样的回应似乎是有些微妙的不满意,最后还是抿了抿唇,薄凉的唇畔抿成一条线,看上去似是有些不愉。 钟清河下意识问道:“顾先生?” “伯母的病我问过大夫了,这几日就可以出院,你什么时候过去看看,不要让伯母起疑心,”顾梓城如是道,“这些时日你没有回家,伯父有没有觉出异样?” 他问出这话的态度太过熟稔,以至于钟清河也就照实答了:“我这几日就和爸爸说,照实说就是了,多谢顾先生,妈妈这些日子多亏您照拂了。” 顾梓城没有言语,他只是淡淡笑了笑:“应该的。”照顾未来岳母,绝对是应该的。 “对了齐先生的案子,”钟清河说着,便将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番,这才道:“那串数字我迄今没有想通是怎么回事,或许和向曼向女士给我们的东西有关联。” 顾梓城没有多言,他只是淡淡颔首道:“这些事我来处理就是,你好好休息。” 从钟清河这个角度看过去,顾梓城的轮廓显得有些锋利,却也是好看的紧,让钟清河没来由地心底微微一动。 “你歇着吧。”顾梓城笑了笑,伸手给钟清河拉了一下被子。 他的动作实在是温和而笃定,却已是半点都不像是上司对下属该有的态度了。 饶是钟清河这人情商迟钝,却也多多少少觉出几分不对劲来,她努力咽了口口水然后僵着声音道:“谢谢您。” 顾梓城没有再逼下去,他小心地关上了门,然后和外头的老同学对了个照面。 门隔音效果挺好,老同学上三路下三路打量着面前的顾梓城,似笑非笑:“你真是顾梓城?” 顾梓城没了兴致:“你有什么事?” “啧啧,我就是觉得,你好像是被人穿了,”老同学笑了一声,伸手拍拍顾梓城的肩膀:“行啊你,难得看上了人家姑娘。” 顾梓城抱着双臂看人。 那人揉揉眉心:“我一直以为你是个那啥,我都要觉得忧心忡忡了,还好还好。” 顾梓城转身就走。 第25章 顾梓城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始折腾钟清河这次被撞的事情。 撞人的那一方逃逸了,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车牌号,好在不多时人就被揪了出来,黑色中华的车主是个小伙子,看起来人精壮得很,挠着头一脸苦逼相:“我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她突然冲出来,我这不是没收住就……” 顾梓城平静无比地翻了翻:“证据清单里头有监控录像,我建议你还是如实说话。” 那个小伙子换了一脸痞子德行:“我觉得吧,我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很好,”顾梓城将卷宗一合,长身而立的样子带着十足的压迫感:“你可以保持沉默,我会随时跟进进度,如果说让我发觉这件事后面另有隐情,你就等着被追诉到天涯海角吧。” 大抵是他的面色太过肃冷,以至于那个小伙子都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所以你现在可以说了吗?”顾梓城微微往前探了探。 小伙咂咂舌头:“我觉得你这副样子不太像律师。” 顾梓城但笑不语。 小伙最后还是摇摇头:“这件事和我没关系,但是如果我招了,我就不是交通肇事了对吧?” 顾梓城眉心微拧淡然道:“如果说你现在不招,这件事也一定会水落石出。” “那么我需要等待我的律师。”他最后如是道。 顾梓城平静无比地直起身来,然后转身出门。 他觉得自己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缘由,从来顾梓城办案的时候,没有过让情绪左右的时候,可是现在他觉得他一直引以为豪的自制力似乎是有些失控了。 “给我查一下之前从向女士那边拿来的的东西,20131204那串数字,代表什么。”顾梓城打了个电话给秘书,然后开车赶往向曼家里。 他需要一些直观的东西,不论齐九的案子应当怎么打,他至少需要明白为何齐九在庭上倒戈。 这不像是齐九这样的人会做出来的事情,更不像是一个偶然。 还没到向曼家里,电话就打来了:“顾先生,没有这一天的记录。” 顾梓城将车子停在路边,闻言面上也多了几分不确定:“你说没有这一天的记录?” 秘书在那头翻了半天,最后肯定地答言道:“对的,没有。” 线索断了。 又或者说没断,因为只要找到那一天的记录,或许就可以有一些新的转机。 记录在哪里?又为什么被人撕了下去?顾梓城蹙着眉头重新发动车子,向向曼家风驰电掣地赶去。 他需要赶在一些人前面,至于是哪些人,他暂时还没办法确定下来。 向曼家中依旧是往时模样,她看了一眼形单影只的顾梓城,似乎是有些意外:“你一个人?” “嗯。”顾梓城平静颔首。 “请进,”向曼微微笑道:“那个小姑娘呢?我以为你们是一起的。” “没错,”顾梓城丝毫没打算否认,他看了面前不动声色的女子一眼,然后淡淡笑道:“有些事,所以今天我自己过来问一些事情。” 向曼将门彻底打开,然后请人落座,她面上的笑意微微,却是极为妥帖的:“不知今天顾先生有什么事情要问?” 她这副模样并不像是齐九被捕应有的模样,至少顾梓城心底是有些惊诧的。 然而她却确确实实没有任何波澜起伏,看着顾梓城的神色平静无比,甚至还端起茶杯默然饮了一口茶。 “我想要问关于那天你给我的证物。”顾梓城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向曼的心思。 向曼挑眉:“那天的证物?” “没错,”顾梓城抬手将东西收了起来:“就是这一份,我需要你取得它的途径,还有为什么证物是缺失的。” 向曼慢慢呷了一口茶,眉眼之间沉静非常:“很抱歉,这东西是从阿九的书房抽屉里面拿到的,至于缺失……我并不知情。” 顾梓城看着眼前的人,无奈的是向曼的一颦一笑都是妥当得很,丝毫看不出半点端倪。 所以他到底还是垂下眸去,默然道:“如果说您不能将这份证物的来龙去脉说清楚,那么二审我们很可能会失败。” “我明白,可是我并不知情。”向曼叹了口气。 “这份日记上面只有两个人的指纹认定,一个是我的,另一个是齐先生的,”顾梓城最终还是默然道:“那么向女士,我想我需要您的解释,在您拿给我这份日记的时候,为何上面没有您的指纹?” 向曼抬起头来看人,她的目光温和而笃定:“我想,您这是在怀疑当事人的家人吗?” 这时候的向曼与往时当真不同,她的模样就好像是勘破了顾梓城的意图,更为甚者,她将顾梓城的心思看的分明。 而老实说,顾梓城也的的确确是打算从向曼这里下手的。 这个女子,她的一切都好像是一个谜,无论是突然入主齐家,又或者是在这次案件中发生的作用。 “我需要一个原因,不然我将以隐匿证据为由向法院提出控诉,请求法院强制收集证据,”顾梓城的声音平静无比,他微微一笑:“我想您并不希望看到这一幕的发生,何况这里还有你们的孩子。” 向曼就那样看着面前的男人,好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您这样做,齐先生可知情?” “不,”顾梓城眉眼之间尽是笃定:“可是他才是我的当事人,我需要以当事人的利益为第一需求。” 向曼微笑了:“跟我来,我带你看一些东西。” 她的脚步很慢,却是一步步走上了楼梯,好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一般。 半晌,她终于还是在书房门前停住了,书房的门锁很高级,她用指纹打开了密码锁,却是慢慢停住了:“你猜,这个密码锁是谁的指纹?” 顾梓城沉默。 就听向曼微微笑了:“是阿九的。” 顾梓城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没错,”向曼忽然笑了:“所以说我的指纹和阿九的指纹,其实是一样的。我做过指纹融组术。” 她将这句话说完,那微笑也就愈发刻骨起来,带着一些慑人的意味。 顾梓城往后一闪身,可是已经晚了,因为向曼已经抬起手来,她的手里赫然是一把水果刀,紧紧对准了面前的顾梓城。 第26章 顾梓城回过神来就狠狠朝后面一冲,然后伸手就是一记擒拿,正正将向曼的手指握住,他的手极快力量又大,以向曼的状态却是很难摆脱。她的眼睛微微泛红,盯着顾梓城低低道:“你不会想知道缘由的。” 顾梓城微微一哂:“如若不是向女士想要杀我,或许我确实不介意是否知道缘由。” 向曼的手指作痛,轻轻松开,水果刀啪地落到地上。 顾梓城伸脚将水果刀踢到楼下,这才反手轻轻松开:“得罪了。” 向曼很显然是有些倦了,她站在原处喘了一会儿,这才淡淡道:“我和齐九有旧仇,你报警吧。” 顾梓城平静地拿出手机,眼睛却是紧紧锁住面前的人,摁下了110。 向曼眼底平和无比,根本不像是被拆穿了的模样,她就那样平静地等待警察到来,然后颔首道:“不要问我任何问题,我会等到律师来才开口。” 说完这句话,她便深深地看了一眼顾梓城,这才缓缓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如果阿九知道了你将我亲手送进监狱,你猜他会怎么想?那个姑娘又会怎么想?” 顾梓城神色平静无比,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原处,然后在警察前头走出了门。 除去和警察说明了缘由以外,自始至终,他一言未发。 钟清河回到律所已经是一周以后的事情,一如往常,她先去了顾梓城的房间报道。 “顾先生,抱歉才回来。”钟清河真心实意道。 顾梓城抬头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后微微颔首:“向曼那边的线索拿到了。” 钟清河急忙往前走了几步,看起桌上的文件来,那是一份复印件,也不知道原本是到了哪里。 她看了良久,然后抬起眉梢问道:“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顾梓城将电脑屏幕转过来:“你可以看看这个公司的法人,是向子临,而向子临是向曼的父亲。” 钟清河怔住。 她忽然感觉好像一切都是一个扣,连环的将人锁住。 “那么……”钟清河觉得自己说话都有些费力。 顾梓城点头,似笑非笑:“没错,”他将电脑重又转了回去,语声平静无比:“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事实上从始至终齐九都是知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那么我们应当如何做?”钟清河找回了自己的力气,再看到顾梓城桌面上向曼的脸,只觉得无比地陌生。 “我会起诉向曼,”顾梓城道,“然后找到我们案子的突破口。” 钟清河微微一怔,抬眼看向面前神情笃定的人,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开口道:“齐先生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顾梓城看了钟清河一眼,这才施施然叹了口气:“可惜现下案子已经递交检方了。” 钟清河没有问下去,她只觉得好像事情已经向着一个奇怪的方向进展开来,根本没有停止的可能。 “你的伤还好吗?”顾梓城定了定神问道。 钟清河这才露出一个微笑:“已经彻底好了,多谢boss。” “嗯,”顾梓城简短应道:“明天和我一起去见一下朋友。” 第二天又是周末,钟清河由衷反省了一下自己的回归日期,然而顾梓城的话却是让她微微一怔:“您的……朋友?” “明天早上十点我来你家楼下接你,”顾梓城想了想方才问道:“方便吗?” 虽然没什么不方便的……可是没事为什么要去见顾梓城的朋友? 钟清河狐疑地想了想,为自己的想法深深鄙视了自己一下,这才颔首道:“好。” 顾梓城终于微微笑了笑,好像整日的疲惫一扫而空:“那就这么定了。” 钟清河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可是又想不通是哪里不对劲。 第二天顾梓城果然守约,早早就等在了钟清河家楼下。 钟清河下楼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子,忍不住深吸了口气,顾梓城穿了一身便装。 习惯了某人穿西装的模样,偶尔看到他的一身便装反而是有些意外,钟清河看着那修身的衬衫和明显质地颇佳的牛仔裤,第一次承认了顾梓城其实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帅气的。 坐在一个帅气的上司旁边,钟清河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极度需要锻炼。 更何况车里空间本就狭小,有些情绪萌芽了以后,好像是发酵一般,愈发承载不下。 钟清河觉得自己的呼吸有点要乱了节拍,她深吸了口气,勉强控制自己的目光。 顾梓城却是似乎浑然未觉,他目光就凝聚在眼前的路况上,伸手调了一下CD。 旋律响起来,这曲子钟清河熟稔的很,是五月天的《突然好想你》。 她有些好笑又没办法笑出来,毕竟在之前不熟悉的时候,她是从来没有想到过像是顾梓城这样的人,竟然也会喜欢流行音乐。 路越开越远,钟清河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我们不是在市区吗?” “嗯,朋友的别墅,有时候我们会过去聚一下,”顾梓城神色平静,一边极为贴心地给钟清河靠背调的低了一点:“你若是倦了,可以先睡上一会。” ……所以这是要开上多久? 钟清河确实是有点累了,毕竟前一天晚上她被迫和妈妈一起看相亲节目,看完直播看上期重播,一股脑看到了深夜,现在整个眼睛都是昏昏欲阖的状态,车里头温度又适宜,顾梓城开车又是平稳无比,不多时钟清河竟也真的就睡了过去。 对旁边的顾梓城那叫一个放心。 顾梓城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弯起,又平静地落了下去。 他伸手拽了拽,给钟清河搭上一件外套,这才继续往前走。 到达顾梓城朋友那里时还不到十一点,顾梓城将人叫醒,钟清河这才看清了眼前的所在—— “湖畔江景?”她难掩意外。 这地方本就是当年A城最贵的别墅区没有之一,原因很简单,挨着江边,里头景色又好,物业又好,是绝对意义上的富人区。 “嗯。”顾梓城将车子熟门熟路地在车库停稳,伸手过来给钟清河解安全带,他的动作妥帖又细致,却是没来由地让钟清河脸红了。 好像是太久没有和异性如此熟稔过,更何况眼前的人朝夕相对已是太长的时日。 日久生情这句话,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 钟清河越想越离谱,索性自欺欺人地把眼睛闭上了。 像是个鸵鸟一样。 顾梓城失笑,却也没有拆穿。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屋里头,这才看到里头的人。 “哎,你今天居然来了?”大呼小叫的那个钟清河难得也认识,是医院里头的医师,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目光正直无比地在钟清河和顾梓城身上转了一圈,最后伸手递给钟清河:“好久不见,我叫郝歌。” “郝医师好,”钟清河连忙递过手去:“妈妈承蒙您照顾了。”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老同学的家属嘛。”郝歌将手缩回去,然后高高兴兴地拍上了顾梓城的肩膀:“对吧对吧?” 钟清河觉得……死都不能承认心底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还有忐忑。 第27章 顾梓城没有答言,他一双眼微微挑起眼角,似笑非笑地看向眼前的郝歌。 郝歌素来对这副样子是没了奈何,只好将求救的目光递给钟清河,钟清河怔了怔,索性直截了当地将目光偏离了。 郝歌最后还是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叹了出来,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顾梓城的肩膀,乐呵呵地走开了。 半晌,钟清河方才敢转过头去看顾梓城的神情,如果说这只是上司和下属之间的关系,那么他们现在算不算是……越界了? 顾梓城的面色一如既往地平静,他给钟清河一一介绍完了,便引人到了屋外,看了看空荡荡的花园揉揉眉心:“烤肉架子都放哪里了?” 郝歌立马蹦了起来:“你坐着你坐着,我去拿!” 众人就在花园里头就坐,钟清河这才发觉一个严肃的问题,在场的好像还真是…… 除了自己一个女的,就都是男人了。 这让她微微有些尴尬起来,自始至终,她都不是一个特别擅长与异□□流的人,如果说换一个说法,或许就该叫做其实很不擅长和异□□流。 想到这里,她便非常自觉地站起身,准备去给大伙烤肉。 顾梓城见状便将人拉住,平静如秋水的眼似笑非笑地掠过了那头的郝歌:“让女士烤肉?” “那必须不能。”郝歌一个激灵,拍了拍胸脯拉着一大帮兄弟去烤肉了。 钟清河看着自己身边坐的四平八稳的顾梓城,忍不住有些无奈:“那你呢?” “为了让大家有宾至如归的感受,我决定将这个机会让出去。”换上一身便装的顾梓城少去了几分往时的凌厉肃然,多出了几分随和的意味。 钟清河不自在地挪了个位置,有一点想笑,她看着那头烤肉热热闹闹的场景,忽然觉得有些不太真实,看了顾梓城一会儿方才壮足了胆子小声问道:“顾先生。” 顾梓城心知肚明她的问题,却也配合地靠了过来,从鼻子里问出一句:“嗯?” 这声音与往时的清冷相比,更多出了几分温和。 钟清河努力屏住了呼吸,张开了嘴。 “哎,你怎么这么蠢!肉糊了啊!”那头传来不知道是谁的呼声。 钟清河失笑,她摇了摇头叹道:“你们就这样聚会……” 顾梓城认真颔首:“所以我一般不来。” 虽是如是说,可是顾梓城的眼底却还是微微含笑的,显然并非所言一般。 钟清河没有拆穿,相反这样的气氛没来由地让她有些欢喜,好像自打陆兴元那件事结束了,也就很少再有这样欢欣的时候,她拍拍裤子站起身来:“我去帮忙。” 顾梓城蹙蹙眉头,显然是为了适才没说完的话微微有些郁结。 这神情落定在钟清河眼底,又让她有些想笑了。 这一次她到底还是忍住了,只对顾梓城笑了笑便往那头去帮忙了。 有了钟清河的加入,一伙大男人终于烤出了像模像样的烤肉,配上各式调料,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 顾梓城眼底的神色微微一亮,第一次对这些人做出来的东西有了些许期许的意思。 一帮人热闹地将盘子一扫而空,顾梓城便看向身侧的钟清河:“你大病初愈,能吃这些东西吗?” 钟清河一只手还有些不方便,然而也是吃完了方才想起来这些东西委实是太过油腻了些,想到这里便摇摇头:“嗯,左右都吃了,应当也无妨。” 顾梓城眼底掠过一丝不赞同;“你坐着,我去给你弄点点心。” 想了想,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其他人,就对钟清河伸出了手:“跟我来厨房挑挑原材料。” 艾玛这是亲自下厨的节奏?! 一桌老同学都用见鬼了的眼神看向面前的顾梓城,觉得好像这人被人穿越了。 之前的顾梓城虽然偶尔也会温和一下,那绝对不包括给人下厨这种高难度工程好么?!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一群大男人看钟清河的眼神立时充满了浓浓的崇拜,收服了顾梓城什么的,简直不能更强大。 钟清河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只好藉着顾梓城的手上力量站直了,这才跟着顾梓城往厨房去。 顾梓城打算做的是西米红豆沙,钟清河本就喜爱西米煮出来的软糯感,这东西却也是考研技术的,就好像钟妈妈曾经又一次心血来潮,西米就给煮的老了,最后入口那点滑糯感就没了大半。 这是钟清河第一次见到顾梓城做饭,印象之中这样的精英男应当都是不沾阳春水的,更妄言做一桌吃食或是甜点。 然而和顾梓城在一起,钟清河觉得自己长见识了。 因为这一位不仅仅是会做饭,而且将每个动作都做得极其好看,看他做东西是一种享受,更是一种难得。 顾梓城每一个动作都是有条不紊的,很简单却也用心无比。 就好像他的人一般,永远不会慌乱,不会出错,不会惶然。 钟清河第一次没来由地想起来,如果是有一天,哪个女孩子被顾梓城这样的人由衷地放在心底,想必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也说不定。 一向被人批判情商为负数的钟清河,竟也是第一次微微有些惶然起来。 心底一瞬间掠过的情绪叫做什么,她辨别不清,只能尽力压下去,然后摆出妥帖而温和的微笑。 一如既往。 第28章 顾梓城在一旁弄点心,钟清河又插不上手,只好跟着打打下手帮忙递个原材料。 过不了多久,锅里头的东西便彻底出炉,散发出微微诱人的香甜滋味。 钟清河第一次明白,其实所有面包房里头的香气,或许都抵不过这样的动人,只因为这东西是用真心熬制而成的,她想,或许很久以后她也不会忘记这一碗甜点的味道。 顾梓城不知道钟清河在这儿想着什么,只是微微一笑,将勺子递过来:“你尝尝看。” 钟清河吹了吹,浅浅尝了一口,诱人的滋味立时散开,她连忙给顾梓城也盛了一碗:“嗯,很好吃,我给他们也送点。” 顾梓城摇摇头:“没了。” 钟清河呆住。 顾梓城淡淡笑了笑,眉眼之间有些神情到底还是看不分明,他淡淡道:“有些东西,只能给一个人做。” 他的眼底满是深意,看着面前忽然有些手足无措的钟清河。 明明只剩下最后一层窗纱,却是不忍心直接将这样的气氛捅破。 顾梓城愈发无奈起来,只好伸出手去轻轻捋了捋钟清河的发梢:“罢了。” 他的语声中带了些许叹息的意思,钟清河听着只觉得心底掠过一丝讶然,下意识就拉住了顾梓城的袖子。 满室寂静,好像是在酝酿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半晌,钟清河方才鼓足了勇气,然而下一秒,悲剧就发生了—— “哎梓城你在这儿……” 带头冲进来的郝歌觉得气氛有些怪,他挠挠头,非常认真地问道:“我是不是打破了什么?” “……郝歌。”顾梓城的语气有些叹息。 郝歌一个立正:“哎。” “如果再有下次,所有聚餐都由你请客。”顾梓城的语气轻描淡写。 郝歌哀嚎一声,唰地捂住了嘴,将后面呼啦啦几个人一起抓走:“保证不再犯。” 顾梓城从鼻音里哼了一声算是应答。 钟清河失笑,她好像是第一次见到顾梓城如斯模样,也好像是很久没有过这般轻松而愉悦的时候,她将那碗东西慢慢喝完,这才问道:“我们等下去做什么?” “我可以带你参观一下这间房子。”顾梓城的眼底有些深邃的意思。 钟清河心底微微一跳,抬起头来看顾梓城。 顾梓城叹息一声:“……别多想。” “哦。”钟清河有些尴尬。 顾梓城是个君子,因为他说参观,就真真正正只是参观。 上上下下转了一圈,钟清河得出了一个结论:“你是把所有的书都放到了这里吗?” 顾梓城也跟着认认真真思索了一番,摇摇头:“没有,还有一部分在我的公寓。” 满当当的书房,几乎可以媲美一个个人图书馆。 钟清河看着书柜里头的东西,目光忍不住在相簿上停住:“我想……这个可以看一下吗?”一看那相簿应当就是小时候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更好奇啊。 顾梓城沉默了半秒,然后直接将那相簿抽了出来,微微一笑:“请便。” 顾梓城不仅拿出了相簿,甚至还很体贴地给钟清河拉了把椅子,钟清河坐在靠椅上迫不及待地翻开那陈旧的相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全家福。 很显然,虽然过了良久,那全家福依然被珍而重之地收藏地很好,看起来一如既往。 除了微微泛黄的边角。 找到顾梓城并不是一件费力的事情,相反,顾梓城的模样其实并没怎么变,除了那时候还有一个小小的包子脸,看上去可爱得很。 然而真正让钟清河惊讶的并不是这一件,而是当时那上面的人。 似乎是察觉到了钟清河的心思,顾梓城坦然道:“那时候还没有林筱书。” “你的意思是……”钟清河看着上头戴着大檐帽的人,不由得微微一顿,下意识看向旁侧的顾梓城。 顾梓城却似是全然不介意一般,只是淡淡颔首道:“没错,这才是我的妈妈。” 上头的女子温婉贤淑地微笑,却不是林筱书。 难怪…… 钟清河忍不住叹息,难怪顾梓城似乎是从来不曾叫过林筱书妈妈,一直教的都是生疏而客气的母亲。 也难怪,他和那林筱书关系一直不佳,几乎是水火不容。 顾梓城却只是平静微笑:“我自成年以后就自立出来,再不曾住在家中,因而和林女士也没有太多交集。” 这是钟清河第一次听顾梓城说起家里的事情,然而她只觉得微微有些心疼。 不论国外的教育是如何,在她认识的人中,却是极少有十八岁就真正独立的,何况眼前这个人,是顾梓城。 所以只会觉得打心底替这个轻描淡写的人心疼。 尽管在顾梓城眼中,这或许当真算不得什么。 “你很了不起。”钟清河轻声道,她的眼底含着些许笑意温温道:“真的,你是我见过的人中最了不起的一个。” 她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几乎让顾梓城暖到心底。 顾梓城只觉得心底一根弦被轻轻拨动,带出震颤的弧度,他眼底的神色微微暗了,忽然很想伸手轻轻抱一下面前的钟清河。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动作,那陈旧的相簿里就轻飘飘地掉下了另一张照片。 上面是小小的宁雨晴轻轻亲上了同样小小的顾梓城的脸。 顾梓城眼睛微微闭着,似是酣睡。 那画面实在是太过美好,让钟清河几乎骤然屏住了呼吸,不能自已。 她没办法抬头去看顾梓城的神情,只好微微笑着努力平静道:“两小无猜,有一个青梅竹马真好。” 第29章 钟清河看了顾梓城良久,直到面前的男人缓缓笑了,那笑意很浅很平和,他默然道:“我这个人比较务实。” ……啊? 顾梓城继续说了下去,伸手轻轻捋了捋钟清河的发鬓:“就是说,我比较重视眼前人。” 钟清河就算是感情上再驽钝,到底也是听懂了顾梓城的弦外之音,她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微微抬起头来,感受着顾梓城手掌之间的温度。 半晌方才呐呐道:“我该回去了。” “好,”顾梓城从善如流地微笑:“我送你。” 钟清河没有拒绝,事实上就算她的大脑已经快要短路,她却还是下意识地不去抵触顾梓城的接近,就好像是一种毒瘾,一旦中了,就再没办法自拔。 两人和大家打了个招呼,不多时便开回了钟清河家楼下,或许是因为有心事,连这一个小时的车程也不觉得远了,只顾着发呆。 “明天公司见。”钟清河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连忙笑笑道。 顾梓城默然叹息:“清河。” 钟清河将手顿住:“嗯?” 顾梓城的语声更加无奈几分:“明天是周末。” “所以……”钟清河眨眨眼。 “没错,如你所见,我并不是压榨劳动力的资本家,所以明天不必来上班。”顾梓城的语声很愉快,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包容。 钟清河怔住的功夫,就听顾梓城说了下去:“可如果是钟小姐想要一见,那么……” 钟清河踩着高跟鞋摇摇欲坠地跑掉了,第一次忘了和自家老板说再见。 顾梓城失笑,却也只是将车门拉好抬起头来,直到钟清河家那层楼亮了起来又灭掉,方才将车子发动开了起来。 孰料刚刚准备发动车子,就接到了顾耀的电话。 对于自己这个唯一的家人,顾梓城还是接通了:“父亲?” 顾耀的声音在那头传来:“你在哪儿呢?” “刚和朋友聚回来,”顾梓城平静道:“怎么?” “宁雨晴嫁过去的那家,你还记得吧?”顾耀默然道:“对,就是那个齐韩,他们家出事了。” 顾梓城整个人往后靠靠住了后背,这才问道:“怎么回事?” “似乎是伪证罪,我问你,齐九的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顾耀的语声多了三分严厉的意味。 顾梓城微微怔了怔,这才缓缓问道:“那要看是哪种意义上的知情。” 他这话说的几乎带着律师的口吻,让顾耀忍不住微微一怔,似乎很难想象有朝一日会听到儿子这样凉薄的语气。 他微微锁起眉心道:“这件事不要再参与进去了,他们牵涉太多,你加入进去,恐怕会有麻烦。” 顾梓城没有答言,他看了面前的父亲一会儿,这才沉声道:“齐家是不是参与什么不该参与的生意?” “没有的事,”顾耀叹了口气:“他父亲赌博,齐家被挥霍殆尽,现下被找上了门。” 这次谈话总体而言算是不欢而散,顾梓城一路回去,到了自己那空荡荡的家方才松了口气。 好像很久的时间里,他从来不曾有过什么安心的感觉,唯独在回到家里的时候亦或是在律所方才能够感觉到那种彻彻底底的归属感,也不知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第二日律所,顾梓城先见到了钟清河,小女子正站在他的办公桌前,面色凝重:“顾先生,我听说您被向女士威胁了。” “你是说上次?”顾梓城轻描淡写:“那次不过是个意外。” 钟清河看了顾梓城良久,眼底眉间尽是倔强与不赞同:“我以为这样的事情,顾先生应当告知我才是。” “只是个小意外而已,”顾梓城微微笑道:“不用担心。” 他双手交握放在前头,就和那齐九如出一辙。 钟清河吸了口气,方才将手里的东西往前一放:“那天的东西,我查到了。” 顾梓城这才蹙起眉来:“你怎么查到的?” “我昨天去了一趟齐家,”钟清河蹙眉道:“我和他们说了现下的情况,拿到了向女士想要隐瞒的东西。” 那是一份文书,上面盖有齐九公司的公章,甚至还有齐九的亲笔签字。 而日期正是齐九说过的那一天。 “这个东西你拿到的时候,齐家人都是什么反应?”顾梓城微微蹙起眉来,显然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钟清河犹豫片刻方才颔首道:“他们当时很意外,我提到那个日期的时候,老妇人将这个东西拿了给我。” 顾梓城在心底过了一遍他们家里头的人,老妇人的话,应当就是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没想到钟清河一开口,她居然也就将东西拿了出来。 “我会送去做鉴定,有关这个签名的真伪,”顾梓城用手指在上面轻轻一弹:“我认为齐九不会轻易将向曼供出来。” 这上头几乎是铁证,一旦咬死了这份证据的真实性,想必齐九是决计没有任何嫌疑了。 然而无论如何,顾梓城不相信齐九会真真正正将向曼拖出来。 钟清河也不信,好像一切都向着一个局走了过去,而他们被陷进局中,无能为力。 “不能按着这条路走了,”顾梓城忽然起身道:“去查查齐九的公司一年之内与旁的公司有什么交易,这件事可以请法院取证。” 他看着钟清河,眉心微蹙道。 钟清河怔了怔,这才微微一笑提醒道:“顾先生,我还没有代理人身份。” 钟清河似笑非笑的模样落定在顾梓城眼底,没来由地让他心底微微一动,忍不住微笑道:“去找齐九要。” “对了……”看着钟清河要出门,顾梓城下意识叫了一声,这才换成平静无比的面色一字一字道:“你今晚有空吗?” 钟清河看了顾梓城良久,这才弯了眉眼应道:“嗯,有。” 顾梓城在心底松了口气。 第30章 顾梓城是来钟清河家里接的人,钟妈妈从窗口看下去,就正正看到下面等待着的人。 她微微咂了咂舌,忍不住问道:“清河?那个是你的上司吧。” 这些时日顾梓城几乎成了钟家楼下的常驻客,不论是来谈工作也好,出门也罢,几乎都是雷打不动地在楼下等着,尽职尽责。 钟清河微微一怔,微微笑道:“妈,那我走了。” 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钟清河几乎没怎么谈过恋爱,之前那个陆兴元是个渣,而今就遇到了第二个男人,叫做顾梓城。 她的感情史虽说不算一片空白,却也是差不离。钟妈妈看在眼底,心底却也是微微有些好笑:“穿这么少,等下冻死你。” 北方的天气也算是愈发寒凉了,在这个十月,愈发让人觉得寒到骨子里头去。 钟清河穿着一条裙子,下头黑色打底,看上去单薄无比地贴在身上,确确实实是太少了。然而衣柜里头的衣服翻了一遭,怎么也没能找到一条适合的,能够妥帖地适合今晚的情境。 什么情境呐? 钟清河在心底琢磨半晌,然后得出了一个面红耳赤的结论…… 这样的问法,应当算是约会吧? 听了钟妈妈的话,钟清河自己也有些心中打鼓,万一今天高兴过头了明天直接发烧感冒却也是麻烦。 可是约会的话,不穿的稍微隆重一点又好像不太重视……心一狠钟清河便撒了一句娇道:“嗯没事,顾先生在楼下接我,我们之后去餐厅也冻不到,放心啦。” 钟妈妈叹了口气,有些好笑却也是没再劝,由着钟清河踩着小高跟蹭蹭地下去了。 不多时,钟清河就重新出现在楼上,健步如飞。 钟妈妈见了便有些讶异:“怎么回来了?” 钟清河扬扬眉梢:“刚刚boss说天太冷了,让我换一件。” 她人在屋里头,语声听起来也是愉快的。钟妈妈在外头指使着钟家老爸去切菜,却不由得也露出了几分笑意。这一次,自家女儿好像是终于遇到了一个对的人啊。 顾梓城看着穿了一件薄风衣下来的钟清河,这才微微笑了笑拉开车门,似是不经意道:“这件也很好看。” 钟清河微微一怔,印象之中顾梓城从来不是一个会说这样的话的人,他总是冷静的,喜欢一针见血地指出旁人的不足,而不是褒奖或是这样的贴心。想到这里,钟清河不由得笑了笑:“要去哪里?” “订了一家粤菜,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顾梓城问道。 印象中钟清河似乎是和办公室的那些人一起订过粤菜的外卖,顾梓城想着。 果不其然,小女子眉眼微微弯了起来,看上去是十足地愉快:“嗯,喜欢。” 顾梓城一边稳稳开着车,一边从后视镜看了旁侧的钟清河一眼,素来冷峭的眼底也不由得露出几分愉悦来。 钟清河这样的人,没有任何隐藏自己情绪的习惯,她安静而温和,却也性格分明。 喜欢就是喜欢,厌恶就是厌恶,不需要什么理由,更加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 她像是一棵树一样活着,安稳而我行我素。 顾梓城觉得自己似乎就是这样被一点点吸引了,丝毫没有任何考虑的余地。 “到了。”稍微定了定神,顾梓城如是道。 钟清河抬眼看过去,却是一家没怎么听过的地方,似乎是太过信任顾梓城,她一路都没怎么看路,以至于现下到了地方,方才发觉好像是到了一个从来没去过的街区。 “嗯,这家店是朋友开的,刚开没多久,”似乎是看出了钟清河的疑惑,顾梓城主动解释道:“我今天特意订了位置。” 钟清河会意,和顾梓城一起往里走。 一进去钟清河就觉得好像是有点不对劲,因为里头很安静很安静,除了服务生以外几乎没什么客人。 一般来说餐厅做到这样,只有几个原因—— 第一是价格太过高昂,不属于大家能够接受的范畴。 第二就是东西太难吃,以至于大家来了一次再也不想来第二次。 钟清河看向身旁的人,有些疑惑地问道:“好像人挺少。” 顾梓城神色如常:“嗯,我订了位置。” 钟清河:……所以所谓的订了位置不仅仅是订了一桌,直接就是订了整个餐厅吗?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这家店赶着现下的潮流,都是用ipad点餐,顾梓城递给钟清河:“看看吃点什么,他们家的三杯鸡和佛跳墙不错,可以考虑。” 钟清河随意翻了几下,然后点了一桌子的菜。 和顾梓城在一起,似乎是从来都不需要矫情,这人的绅士作风让他习惯了将所有的决定权交给女士,自己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对面,双手交握的模样温和而妥帖。 钟清河心神微微一荡,然后就见顾梓城添了几样,将ipad交还给服务生了。 他的目光递过来,在钟清河脸上轻轻扫了一圈,然后含笑道:“可以开始了。” 钟清河眨眨眼,什么可以开始了?难道是还有节目? 顾梓城含笑不语。 不多时,餐厅特有的小舞台亮起了光,帷幕缓缓拉开,露出了后面的乐器。 是一个简单的小乐队,却也万事俱备。小提琴手悠悠然地拉起前奏,然后变成了一曲悠然的交响。 不同于其他小乐队的嘈杂,他们选择的曲目钟清河并没有听过,却是舒缓而好听,恰到好处地抚慰了一整天的疲惫与倦然。钟清河抬起眼看顾梓城,微微笑道:“多谢。” 顾梓城伸手给她倒酒,眉眼之间笃定而温柔:“还没开始。” 什么还没开始? 钟清河拿着酒杯缓缓地啜了一口,显而易见的茫然。 然而顾梓城将杯中的酒饮了一口,便起身走上了台前。 钟清河这才发觉,主唱的位置其实是空着的,顾梓城甫一上台,台上的交响乐声音就隐隐小了下去,众人默契地给他让出了位置,众星揽月一般将顾梓城簇在了中央。 顾梓城含笑道:“这首歌送给唯一的观众,钟清河小姐,歌曲的名字叫做《牵念》。” 他的笑意温温,站在台前的感觉却让钟清河恍惚之间有一种错觉。 就好像这个人生来就应当是最耀眼的那一个,无论是平静的温和的顾梓城,亦或是那个夺目的顾梓城,此时此刻都汇聚成台上的一束光—— 美好而分明。 让人莫名地觉得想要落下泪来。 那是最好的乐声,最好的时光。 第31章 顾梓城的声音辗转而温和,不像是平时的那个冷静自持的顾梓城。 然而钟清河却是打心底沉醉进去,根本没办法自拔。 最后一个音唱完,全场一片寂静。钟清河听过太多次演唱会,那么多的时候,满场沸腾的掌声与热切没办法真实地传递进人们的内心,然而在这一刻,她却是唯一一个观众。 所有的热情也好,温和也罢,只留给了钟清河一个人。 帷幕之下,乐队缓缓退去,只剩下唯一一个顾梓城。 全世界唯一的顾梓城。 他就站在那里,然后一步步走下来。 步伐很稳很慢,一如平时,可是不知为何,钟清河就是看得出来,他是紧张了。 紧张地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他一步步走到了钟清河的面前,扬起了唇角:“清河,做我的女朋友。” 钟清河睫毛微微抖了抖,屏住呼吸抬起头来,正正对上顾梓城沉沉的目光。 他这副模样,不像是要告白,反而像是要上战场。 似乎是见钟清河没说话,他索性重又补充了一句:“好么?没有对价,没有时间限制,就是……” 这一次连专业的法律语言都出来了,钟清河只觉得脑子里最后一个弦绷断了。 她盯着面前的顾梓城看了良久,默然伸出了手。 顾梓城伸手拉住:“算是同意了?” “嗯。”钟清河努力抑制住唇角的微笑。 “那……以后就算是男女朋友了。”一向寡言少语的顾梓城第一次说了一句废话。 “嗯。”钟清河伸手将人握紧。 顾梓城拉着人坐下,想了想又僵了一下:“嗯,我去你对面坐着。” 钟清河哭笑不得,她默然起身,摁了一下顾梓城道:“我回对面去。” “哦。”顾梓城默然笑了笑,唇角都有些僵住。 钟清河看着服务生鱼贯而出地上菜,忍不住就问道:“你点了多少?” “……”顾梓城默然,他绝对不承认自己刚刚一紧张就点多了。 桌子上一点点被菜布满,服务生拉来了一个托车,然后将剩下的菜放到了上面。 钟清河觉得有些好笑:“一定是因为今天的餐桌太小了。” 顾梓城神色自若地夹菜:“下次带你换个大的。” 钟清河忍俊不禁。 好像是这人的很多习惯都是在这个时候开始慢慢显现出来,不论是骨子里头的傲娇也好,亦或是他全数的温和与笃定。 一餐饭罢,顾梓城站起身来给钟清河拉凳子。 不知为何,感觉到顾梓城冰凉的指尖擦过了自己的耳边,脸立时就红了起来。 顾梓城浑然未觉,只微微笑道:“送你回家还是去逛逛?” 钟清河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根本说出话来。 这一次顾梓城终于发觉了,他伸出手小心地拉了一下钟清河的手指,然后感觉到那温度在手心里化开再化开。 “走吧。”顾梓城柔声道。 钟清河默然无声地跟了上去,觉得自己蠢翻了。 好像是那种恋爱带来的温暖与热爱卷土重来,带着让人没办法抗拒的温度。 “喏顾……”钟清河微微一怔,忽然觉得自己的称呼有些不合时宜。 顾梓城微微一笑:“叫我梓城。” “……梓城。”钟清河唇角微微扬起。 “清河,”顾梓城将手握的紧了一点,复又问道:“你要不要和我回家去?” “回……回家去?”钟清河张口结舌。 顾梓城说的平静:“嗯,上次不是没有去过么?这次要不要补上?” 钟清河闭了闭眼,没有任何一个人在认真恋爱的时候不想要对方父母的认可,更何况上次听过了顾梓城的家世,钟清河只觉想要跟着他一起面对家中的一切:“好,那么这周末去吗?” 顾梓城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好,都听你的。” 顾先生甜蜜语言满点,钟清河表示…… 根本把持不住。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钟清河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那是她生平最好的时光,无论是过了多久,都不会被淡忘。 第二日。 钟清河到了律所就开始忐忑,她开始思索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确定了恋爱关系的顾梓城,好像无论哪种都不大对劲。 如果说太过热切,会不会顾梓城不想让这段恋情暴露? 为了这件事,钟清河还认认真真地翻了半天公司的章程,确定了没有任何一条关于办公室恋情的,这才放心大胆地走了进去。 “嗯……boss?”顾梓城正坐在凳子上,言笑晏晏。 这样子让钟清河几乎要忘词了,瞪大了眼睛看了半天,方才喏喏道:“吓了我一跳。” “什么事?”顾梓城恢复了正常,变脸的速度堪比川剧。 钟清河反而觉得适应了些,她微微笑了笑便将手头的东西递过去:“新案子,要接吗?” “什么案子?”顾梓城默然,“最近案子有点多,不是很重要的就不要接了,或者分给其他律师。” “我觉得这个案子影响力比较大,是个□□案,”钟清河道,将手上的案卷材料翻了翻:“因为对方是木检察官,然后当事人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木检察官算是律所的全民公敌,一直以来都是以断案迅速著称,却也极为不近人情,经常给当事人断为偏重的刑罚。 这一个案子在钟清河拿来之前顾梓城亦是听说过,涉嫌犯罪嫌疑的是一个大学生,被控□□一个34岁的女子。 “有点问题,”顾梓城道,将案卷接了过来眉心微蹙:“接下来吧,这案子是个冤案,而且社会影响力太大。” 钟清河眼底有些不愉:“我觉得大家对于一个大学的孩子太过严苛了。” 顾梓城微微挑眉:“不要让自己的心情左右案件,一审还没开始是吧?” “嗯,”钟清河颔首道:“如果要接的话,今天签了委托书,下午我就去看守所看看他。” “我过去。”顾梓城道。 钟清河怔了怔,第一次见到顾梓城如此笃定的模样,忍不住道:“那我和你一起。” “刑事案件暂时不要参与,你专心齐九的案子就是。”顾梓城斩钉截铁,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钟清河往前走了一步,径自站定在顾梓城的面前,目光坚定无比,声调却是微微软了下去:“梓城……” 顾梓城的步子顿住了。 “我陪你一起,就算现在有你守着,我也总要独自面对风雨。”钟清河微微笑道。 顾梓城看了她良久,最后伸手轻轻捋了捋她的发梢,眉眼之间却是多了三分温色:“好。” 钟清河没想到某人松口如此容易,微微怔了怔。 就听顾梓城微笑道:“都听你的。” 温和如斯。 第32章 他们是在那天下午去的看守所,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去时,看守所的人查看了证件就请人进去。 这次涉案的人员因为年纪尚轻,看上去较旁人更加谨慎一些,他看着面前两个年岁并不算大的律师,努力忍住了眼底的泪水。 顾梓城和钟清河在他对面坐下:“于兹对吧?我们是受你母亲所托过来看看你,是你的庭审律师。” 大男孩抬起头来看了钟清河和顾梓城一眼,这才低低叹了一声:“我以为母亲不会要我了。” “怎么可能?”钟清河听着心里有些难受,看着面前不大的男孩子被拷上的双手更觉出几分不适应来:“你和我们说说案子吧,之后再来说别的。” “什么案子?”于兹苦笑一声:“我根本不认识那个姑娘。” 钟清河怔住了,她抬眼看了一眼顾梓城,疑惑问道:“我记得当时现场证据表明他在那个被□□女子身边睡着了。” “我被人下了药,”于兹叹道,“我醒来的时候就被人抓住了,连女孩子的脸都没看到过。” 他说完顿了顿,方才将目光定在顾梓城的脸上:“你们不相信我?” 顾梓城揉揉眉毛:“不是我们相不相信你的问题,而是你自己能肯定什么。” 这是顾梓城惯常的说话习惯,放在一个刚刚二十岁的孩子身上确实过于严苛了,钟清河想了想便道:“你把知道的事情都说上一遍,我们再来考虑,你当时喝醉了吗?” “没有,”于兹道:“我喝酒会过敏,这个可以验证。” “那么,你最后有意识的时候在做什么?”顾梓城翻着笔录问。 于兹想了想便叹了一口气:“我不记得了。” “于先生,”钟清河蹙眉:“不管如何你需要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尽可能告诉我们,不然这样的情形,有罪判决几乎是必然。” 光是社会舆论的压力,就已经让人顶不住,好好一个姑娘被强/奸至死,说什么都不是社会能够接受的范畴。 如果不是笃定于兹应当是无罪的,钟清河几乎都不打算来。 于兹的表情显得极度苦闷,他看了钟清河半晌,最后慢慢道:“我的DNA在死者体内,是吧?” 他的表情几乎是万念俱灰,让钟清河一时无言,半晌顾梓城方才颔首道:“没错。” “我们唯一的策略就是打你当时是无意识的,是被人陷害的。”钟清河如是道。 于兹的眉眼掠过一丝茫然:“我的确是。” “法庭不相信你的话,只相信证据。”顾梓城斩钉截铁。 于兹琢磨了半晌,最后伸出带着沉重镣铐的手狠命揉了揉头发,默然道:“我大概知道是谁做的了。” “谁?”顾梓城蹙眉。 “齐卿,”于兹的眉毛很浓密,此时蹙在一起看起来有点阴狠:“你们去查她,她和我分手以后一直想要闹出点事情来,你们去查她!” 或许是因为他的情绪太过激动,很快狱警就进来将他带走了。 钟清河坐在那儿怔了半天,最后问出一句:“齐卿的话,不会又是齐家的人吧?” 顾梓城微微颔首:“是,”顿了顿,他冷笑一声说下去:“这案子或许我们不该接,的确是齐家的人,而且是齐九的亲妹妹,齐家掌上明珠。” 齐家风雨飘摇,而今又栽进了一个新案子里头,几乎像是命中注定要倒了。 “走吧,”顾梓城将衣服拿起来,顺手拉了一把钟清河,“我们去齐家看看。” 他的语声平静,丝毫不像是要去对付一个熟稔无比的老朋友家。 钟清河心底微微一动,已是伸手拉住了顾梓城的手指,十指相扣越是体贴,越是紧密。 “嗯,我陪你去。” 无论风雨,我都陪你去。 顾梓城眼底终究还是染上些许笑意:“好。” 齐家果不其然没什么好脸色,他们看着顾梓城,起先还是好声好气的,在听说了他们两个的来意后就只剩下了冷嘲:“原来顾律师是来查卿卿的。” “算不得查,”顾梓城平静地放下杯子:“只是来问一些事情。” 钟清河连忙补充道:“齐女士被牵涉进证言里,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 她的语声温和,让齐家大夫人也没办法反驳,只漠然问道:“这位是?” “我是钟清河,同样是于兹一案的律师。”钟清河连忙自我介绍道。 她这一句话,将顾梓城的话音堵在了心底,默然将杯子放下去。 “卿卿现在不在,二位来的不是时候。”齐家大夫人努力缓了缓脸上的神情,这才道。 钟清河心底失望,就听顾梓城已是淡定自若地站起身:“既然不是时候,我们就不叨扰了。” 这不像是顾梓城的习惯,钟清河有些讶异,却还是亦步亦趋地跟了出去。 “怎么回事?”下意识地,钟清河拉住了顾梓城的衣角。 “我们去齐卿的大学,之前我看到他们家里头楼上没有声音,估计是去上学了。”顾梓城道。 钟清河心底微微一怔:“我们去她的大学会不会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以朋友的身份去拜访,总归是有办法。”顾梓城说得轻描淡写。 在偌大一个大学里找个人并不算容易,这时候钟清河方才真正佩服起顾梓城的找人功底。 他本就长了一张讨女生喜欢的脸,再加上适度的绅士风度与微笑,问出齐卿的系所上课的教室并不算什么难事,甚至于钟清河可以感受得到那些小女生钦羡的表情。 “顾先生很受女生欢迎。”钟清河说话没走大脑,脱口而出。 说完方才发觉后悔,就见顾梓城已是似笑非笑地回过头来,看了钟清河半晌。 然而这一次顾梓城没有习惯性地言语回复,只是直截了当地将小女人拉近了一点,然后伸手轻轻捋了捋钟清河的头发,依旧是那副淡定无比的表情悠悠然道:“风有点大。” 没出息的钟清河抵御不了色相诱惑,脸立刻就红了个彻彻底底。 见到齐卿的时候正是下课,齐卿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就被顾梓城堵了个正着。 她看了一眼顾梓城又看了一眼钟清河,有些疑惑:“我好像是见过你们。” “你应当见过我,你好齐小姐,我是顾梓城。”顾梓城颔首道。 齐卿微微一怔:“你们来这里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他们到了一个走廊,背人的地方说话也算是方便。 顾梓城方才道:“我想问问于兹的事情。” 齐卿的神色瞬时就变了:“这事情和我没什么关系,还请二位不要问我任何事情了,有必要的话我也会请律师的。” 她要走,钟清河微微一怔,手已是伸过去将人拦住了。 第33章 这个动作让齐卿微微一惊,同样怔住的还有顾梓城。 齐卿眉眼一立凉凉道:“顾律师,这位可是您的助手?” “没有的事,”顾梓城语气尤为平静而淡漠:“有任何事情我还希望齐小姐多多配合。” 齐卿这下可是真的不乐意了,她冷哼一声:“要我配合?那么还不如请我去警局,两个律师的话,我还真的很不愿意配合。” 无论齐卿到底知情多少,时至今日钟清河和顾梓城对视一眼,只好漠然说:“我希望齐小姐配合也是为了你好,”钟清河的语声缓缓如春水,温和的很:“毕竟现下于兹在里头,他说的话可能会将你牵涉进去,而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与我们合作。” 齐卿抬起头来看着钟清河,半晌方才低低笑了一声,笑意有些惨然:“你以为,我还知道那个人什么事情?” 钟清河第一次见她情绪如此外露,一时之间也是看不分明真假。 只好听她一字字说下去:“我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他是个人渣。” 那一天,顾梓城和钟清河听了许多关于于兹的事情,不仅仅是从齐卿口中,更多的则是通过对校园中其他人的明察暗访。 很多人都对于兹恨得咬牙切齿,这个看起来温和的明朗的男生其实是个怎么样的人,在钟清河心底已经很难去描述了。 钟清河摇着一杯奶茶泄气地坐在校园里头的长椅上,仰着脸看旁边淡漠如昔的顾梓城:“我有点后悔接这个案子了。” 顾梓城垂下眉眼,将没怎么喝的奶茶放到一边:“你担心为虎作伥?” “我明白律师这个职业无所谓正邪,可是无论如何我并不想替一个真正有罪的人辩护。”钟清河眉眼朗朗,笃定无比地说。 顾梓城第一次认认真真看着自家的小女人,女孩子就坐在阳光下,阳光披在身上肩上,仿若一层帷幕。 那光明从来不曾普照过这个世界,它一视同仁,却又让太多人避之不及。 有许多东西藏匿在黑暗之中,唯恐见到世人。 可是钟清河不一样,她有着最初的热情与期许,无论在律师界也好,在这个社会也罢,浸淫再久,都有着最初的动力与坚持。 这也是顾梓城最欣赏的地方。 “有罪的人也有获得辩护的权利,这是宪法规定的,”顾梓城在她身旁坐下,平静地笑了笑:“我们的任务就是让每个人得到符合期许的公正判决。” 钟清河自然明白,却也不敢苟同,她再吸了两口,发现奶茶没了。 顾梓城伸手将自己那杯递给她,笑意有些促狭:“鸳鸯味的。” “哦……”钟清河微微一怔,看清了顾梓城眼底的笑意。 她脸红红地喝着奶茶,再加上这大学校园的环境,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很多往事。 “或许这个时候不适合说这个……”钟清河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尴尬开口:“我觉得如果在大学遇到你就好了。” 顾梓城眉眼微微向下看去,笑意微微:“我也这么想。” “啊,诶?”钟清河睁大眼睛,这就看到那个闷骚的,不擅长说情话的男人正轻轻捋过自己的鬓角:“我还能给你占座,帮你去食堂买饭。”当然,还有避开所有男性的觊觎,这样的话闷骚的顾梓城是决计不会说出口的。 很显然,钟清河已经被惊住了,她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面前神色笃定的顾梓城,没来由地有些想笑。 “不对……”钟清河忽然想起一个严肃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大学时候需要别人占座打饭?” “因为你……”顾梓城神色一变,换做微微笑意:“不会将时间浪费在不需要的地方。” 他一定是想说自己太懒了,绝对没错。钟清河捂住了嘴,不再问出口了。 “对了,齐九的案子什么时候开庭?”钟清河换了个话题,一边将顾梓城的奶茶放到手心里暖着。 细微的动作落定在顾梓城眼底,他将自己的衣服换了下来给钟清河披上,这才说:“下周三。” “很快了啊,”钟清河有些隐隐的担忧:“那么上次说见到的那个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顾梓城眉眼之间有些厌恶:“就是向曼。” 想起顾梓城的首场败绩,钟清河犹豫片刻,这才伸手替顾梓城揉了揉眉心笑道:“这次不会有问题的。” 顾梓城心底有些好笑,忍不住就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还有我啊。”钟清河大言不惭。 顾梓城含笑颔首:“伯母可好些了?” “嗯,已经出院了,妈妈一直让我谢谢你。”钟清河笑眯眯说着。 顾梓城将人拉起来:“风大,一边走一边说,”他的眉眼笃定温和,却又带着一种男人特有的风骨硬朗,这次话语之间停顿的时间挺长,似乎是犹豫了半天方才说出了口:“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回去见家长?” “啊诶?”钟清河怔了怔挑眉:“见家长?” “嗯。”顾梓城保持着言简意赅的好传统,认真看向钟清河:“你打算和我地下恋情吗?对于两个律师而言,这并不是个好决定。” 钟清河不是没有考虑过,可是要见自己这边的家长,就一定也要去那边见家长啊! 不管之前说的有多么好听,老实说对于那位看起来就很严肃的婆婆,她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打怵的。 如果说那不过是委托人,或许钟清河可以在气场上努力压制。 可那是未来的……什么来的? 钟清河眯了眯眼,总觉得是个大危机,按照顾家继母的影响力,如果不喜欢自己的话,估计顾家爸爸也不会认可了吧? “钟清河。”顾梓城鲜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的名字,一时之间让清河就怔了怔:“怎么?” “你是我的女朋友,未来要成为我的妻子,我们有我们自己的世界,不管顾家怎么看我都会努力去争取,可这一点你完全不需要担心,”顾梓城用着律师特有的平稳沉着语调一字字说着,他的目光幽深通透,却是含着隐约的坚定与傲然:“我们不需要任何旁人的认可。” 钟清河怔住了,她似乎是第一天认识这个叫做顾梓城的男人。 然而后面的一句话,却是让钟清河完完全全地铭刻在心,不管往后走了多远,认识了多少人,走过了多少事情。 她永远都不曾忘记过。 因为那一天在大学校园里,在他们失散过彼此的岁月里,顾梓城一字一字坚定沉着地许下了最好的誓言—— “清河,我会努力为我们创造一个最好的世界。” 大气磅礴却又充满笃定的,是一个男人能够给女人最好的誓言。 我爱你,所以愿意为你创造一个世界。 第34章 又一次见到齐卿的时候,已经是在警察局里,顾梓城和钟清河一前一后地走进去,然后看到齐卿笑着对他们招招手,神情尤为平静。 齐卿的表情有那么点微妙的怪异,钟清河看着她的时候,她会下意识避开目光,然后喝一口警察递过来的水。钟清河了然,人在紧张的时候往往会选择一些东西来掩饰,很显然,现在的齐卿就是如此。 “你是来说于兹的事情?”顾梓城问道。 “不然呢,”齐卿笑了笑,抬起眼看人:“你以为我是专程来这里和警察叔叔约会?” 她这句话说的傲慢又轻佻,落定在顾梓城耳畔却是让他微微一怔。 齐卿便淡淡笑了:“呵……很简单,你的女朋友应当不知道,我曾经喜欢过这个男人,只是现在都过去了。” 钟清河没有言语,只微微弯着黛眉笑问道:“你也知道我们并不是来这里开茶话会,那么齐小姐,请问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齐卿看了钟清河一阵子,这才颔首道:“自然,”她双手交握在身前平静道:“你们不是警方的人,所以我说话也能随意些。” “齐卿,”顾梓城径自打断:“不管如何我们现在是于兹的代理人,因此我们不能接受你的委托。” 齐卿眨眨眼:“这和我要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自然,”顾梓城平静道:“那就是说,你说过的任何话,可能都会对你不利。” 他的表情平静如常,却是没来由地让齐卿有些想笑,她看着面前的顾梓城,这才恍然道:“你是在和我抛开干系?”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顾梓城双手叫我,“如果说你还是想要说下去的话,我们很欢迎。” 齐卿到底还是说了下去,她说的事情很简单却也足够重要,是有关于于兹案前给受害人打得的一个电话。 “这件事警方为什么没有调查下去?”钟清河觉得有些意外。 在案子中,通话记录会作为首要保存的证据,没道理会被遗漏掉。 顾梓城微微蹙眉淡然道:“很简单,我们去查查那通电话就可以了。” 查到于兹的通话记录并不算难,然而让顾梓城和钟清河都有些意外的是,他的电话还有几个打给了女生宿舍,而且很经常。 于兹打电话给女生宿舍做什么?为什么之前的调查中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曾经提及过这样的线索? 钟清河琢磨半天,最后给那所大学宿管打了个电话,问清了女生宿舍电话号码的归属。 答案出来了,是齐卿的宿舍。 现下齐卿的宿舍也算是分崩离析,出去上班实习的不住在学校,也有的已经回老家了,就剩下一个齐卿,还有另外一个女生住在里头。那女生就是受害人。 “你怀疑是齐卿做的?”这时候的律所又一次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钟清河将一杯咖啡端给顾梓城,如是道。 顾梓城眉心微蹙:“我觉得我最近似乎是受了你的影响。” 钟清河怔住:“哪里?” “我从前并不是一个会纠缠于这些事情的人,”顾梓城干净利落地将转椅转了个方向看窗外:“我们作为律师,更应当执着的是法律的公平性,而不是案件的真相,如果是要纠缠于案件的真相,或许我们应当去和警察抢工作。” 钟清河叹了口气,。好看的眉眼微微舒展开来:“你说得对。” 顾梓城有些意外,她和自己并肩坐着,显得人尤为单薄。 而此时此刻,这个单薄的小女人一字一字道:“是我不自量力了,有些时候我们能够追求的正义不过是在法律层面上,而并非事实。” 顾梓城已经没办法将注意力集中在女人的话语中,他在的眼前只剩下小女人依过来的身影,带着一点点发梢的馨香。 顾梓城觉得自己可能是醉了。 无酒人自醉。 钟清河浑然未觉,她微微笑了笑径自在顾梓城脸上点了一下:“嗯,我去努力干活了!我们要证实检方的证据效力不足,所以说没办法构成定罪量刑的理由。” “钟清河……”顾梓城声线微微有些喑哑,他的眼神晦暗不明,看着钟清河微微怔住的表情在心底叹了一声,然后在她手上印下了一个暖暖的吻:“去吧。” 钟清河走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飘乎乎的。 他们真正得到警察署的消息却是在第二天了,于兹要求见他们。 不仅仅是简单的要求见律师,而且已经绝食了一顿,警察实在是没办法,大清早就打了电话来。 顾梓城和钟清河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于兹正坐在椅边,眉眼微冷,显出几分没精打采的模样。 “是要见我们做什么?”顾梓城拉开椅子坐下。 “你们去取证了?”于兹的眼底显出些灰败来:“你们知道了什么?” 钟清河心底微微一动,刚想开口说什么,顾梓城已是将话头接了过去:“取证是警察的事情,与我们无关。” “所以我换个问法,你们去学校了?”于兹挠了挠头发,显得有些暴躁。 这一次顾梓城没有说谎,他直截了当地颔首道:“没错,我需要一些一手的东西。” “那么你应当明白,从他们眼中看,我是个怎么样的人。”于兹叹出一口气:“你们被解雇了。” 顾子辰伸手拉住了于兹的凳子:“我没说完。” 他的目光凛冽,却是让于兹第一次有了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让他坐了回去,小心翼翼问道:“怎么?” “你是被人威胁的,威胁你坐在这里,听你听不懂的东西。”顾梓城道,“何况,我们有让你无罪的决心,解雇了我们,你去哪里再找一个如此优秀的律师……团队?” 天地良心,最后两个字绝对是临时起意加上去的,钟清河一听便知。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方才听于兹原原本本地将一切讲了出来。 事情是齐卿做的,而在那件事被曝光之后,有人打电话给于兹,许诺了一大笔钱。 如果说于兹答应了替齐卿去坐牢,那么这笔钱就归于兹了。 于兹的母亲一直卧病在床,这个大家眼里的痞子却是个大孝子,一听这话当即就揽了下来,从此就走上了不归路。 走出看守所的一刹那,钟清河依旧有些恍惚。 旁边传来顾梓城淡淡的笑声:“满意了,钟大人?” “诶?”钟清河微微一怔。 “提到了真凶,那么才符合你的习惯吧。”顾梓城如是道,出门去提车,他的眼底含笑,却是好看地让钟清河几乎移不开目光。 然而就在这短短一刹那,变故陡生。 一辆车直接撞向了钟清河,躲闪不及的钟清河只能尽量向左扑去,却不妨直接被一个人抱住滚了一圈,最后的意识停留在那熟悉的怀抱以及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哼中。 第35章 似乎是过了很久,钟清河的知觉方才慢慢恢复,她缓慢地睁开眼,然后感觉到自己是被一个人抱紧了。 那人抱着她,如珍似宝的模样让她心底微微一酸。 顾梓城的怀抱很宽广,带着男人特有的青草香气,霎时间深入到每一个细胞之中。 “梓城……”钟清河几乎没办法抑制住心底焦灼的担心,下意识轻轻碰过去。 “我没事。”顾梓城费力地睁开眼,然后将人半搂着低声道。 钟清河被人闷在怀里看不分明,却只能从声音中勉强辨别。 自始至终,顾梓城都没有松手的意思,钟清河也只好由这人就这么抱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救护车来了,那嘀嘀声几乎有如天籁,钟清河努力抱紧顾梓城将人半拖半抱地送上了担架,这才跟了上去。 顾梓城已经昏迷了,他的手摁在肚子上,看不出是不是伤到了脾胃。 “有生命危险吗?”钟清河问忙碌着的医务人员。 “还没办法确认,”护士将不知名的管子插到顾梓城身上,一边淡淡道:“我们还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钟清河只觉得自己的心吊在空中,不上不下地有些难受。 或许正是从这一个瞬间开始,钟清河明白了当时顾梓城站在她门外的那种心情。 明明是痛彻心扉,却还是要佯作毫无关系的模样。 他们那时还只是朋友,只是关系蛮好的上级下级,根本没办法将一切都表露出来。 想到这里,钟清河不由得伸出手去轻轻捋了捋顾梓城的头发,然而下一秒,她的手指被顾梓城攥住了。 很轻很轻,然后毫不犹豫地扫了一下她的掌心。 轻轻眨了眨眼,钟清河一言不发地微微笑了。 这个小动作,没有人察觉到,却是让钟清河霎时了然,顾梓城没事,或许连昏厥都不过是佯装。目的很简单,要引那些人出来。 背后的那些人,不论是齐九的案子还是眼下于兹的案子,都一定有一个幕后黑手。 而现在他们做的事虽然风险很大,却无疑是个好办法。 到医院的路因此而不再漫长,钟清河跟着担架往里头走,然后紧着忙着去办手续。 在门口就被人给拦了下来:“你是钟清河钟小姐?” 那人双手插兜,看起来有些像是社会上的痞子,总之不是什么正经人。 钟清河心底多了三分警醒:“你是?” “哦,我是齐家的老大,你应该知道我齐云。”那人微微一笑,面上含着些许凉寒。 钟清河说不清心底是个什么滋味,她将手续办齐了,那齐云就想去交款。 这一次钟清河没有让他得逞,她直截了当地挡住了齐云的动作,默然道:“我需要一个解释,在那之前我们不会接受。” 齐云摊摊手,表示无所谓。 是的,一个解释。 接二连三的事情都和齐云有关,就光冲着这一点,钟清河也没可能要和他合作。 看着顾梓城进了手术室做进一步检查,钟清河松了口气和齐云到了外头的长椅。 齐云偏过头来看钟清河;“你不相信我。” 他的语声笃定。 钟清河觉得有些好笑:“我想不出相信你的理由,如果你和案件有关,我希望您能够原原本本地讲出来。” 齐云低笑一声:“和我没关系,我不过是个局外人罢了。” 钟清河站起身:“我觉得我应该进去了。” “没耐心的律师,”齐云抬头看人:“我是不是该等顾律师出来再谈?” 没来由地,钟清河觉得有些碍耳,她看了齐云良久,最后问道:“这次梓城被撞,和你们有没有关系?” “和齐卿有关系,”齐云想了半天,最后附耳过来低声道:“齐家的事情,不小心把你们卷了进来,只能说是你们倒霉。” 钟清河压抑着心底的怒意,拳头松了又紧,最后化作唇角噙着的冷笑微微:“即使是齐家的事情,现在也变成了蓄意谋杀。” “我一点都不介意你们去告,”齐云摊开手:“坐收渔利,我很喜欢,或许还要给你们一笔谢金。” 说完这句话,他整个人已是显得极为愉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低声哼着小调。 空留一个钟清河站在后面,面色肃冷,低笑一声:“齐云。” 齐云停住脚步。 回过头就见钟清河那很是好看的眉眼微微舒展开来,带出几分冷霾的味道:“这件事,我们定会誓不罢休,你们好自为之。” 齐云眉眼之间的神色深了一些,最后行了个礼道:“拭目以待。” 钟清河想不通齐云的意思,她在顾梓城手术门外等得心焦,几乎没办法笃定当时顾梓城的手势是不是让她安心的意思。半晌,她方才想起来给事务所打个电话,她需要所有第一手的资料,无论是齐家最近的事情也好,亦或是那可能有的风波。 在顾梓城进了手术室的时间里,钟清河做了很多事。 当手术进行中的红灯终于灭了,钟清河心底只觉得一松,下意识站起了身。 顾梓城被推了出来,他的表情极为平静,眉心依旧是习惯性地蹙着。 钟清河迎着大夫过去:“请问……” “没有生命危险,腹部受到了强烈撞击,还好患者平时锻炼得很好,所以伤势不重。”大夫简单道:“大概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钟清河松了口气,吊的高高的心终于落定下来,连忙鞠躬行了个礼:“谢谢大夫。” 顾梓城醒来的时候,钟清河正趴在自己手臂上好梦正酣。 顾梓城微微一怔,手已是伸了出去,轻轻拨弄起钟清河的额发来,小女人的额发很不老实,总是没事就跑到了前头。 摸起来却又是极顺极妥帖。 顾梓城心底好笑,看着钟清河下意识地眯起眼睛,这才柔声问道:“你醒了?” “啊,”钟清河几乎跳了起来,语速又快又急,像是连珠炮似的:“你醒了,要不要叫医生感觉怎么样?” “头晕。”顾梓城一本正经道。 钟清河连忙就要按铃,被顾梓城好笑地阻止住:“你讲话太快。” 也只有在这时候,钟清河方才会露出一点茫然的神情,然后脸上一点点泛起红晕来。 “后面还有一场硬仗,你要努力。”顾梓城像是抚摸小孩子一样,轻轻顺了顺钟清河的头发,语气温柔无比。 钟清河只觉得心跟着他的动作一起,上下起伏,慢慢笑了出来:“嗯,我知道。” 第36章 又一次去见于兹,是钟清河自己一个人。 似乎是习惯了有顾梓城陪在身边,以至于一个人的时候,都会有那么一丁点的茫然失措。 钟清河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看向对面平静的青年。 于兹抬眼:“你是打算告诉我坏消息了。” 钟清河眉眼微微一挑:“你怎么知道?” 于兹低低沉沉地笑了一声;“难道是你的男朋友出事了?” 钟清河蓦地往前探身:“你是猜到的?” “不然为什么是你一个人?”于兹道。 钟清河呼出一口气来:“你现在需要将你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不然我们将不再做你的委任律师,相反我们将出庭支持检方的举证。” 钟清河的语气一直都是轻飘飘的,却是没来由地让于兹被吓了一跳,他整个人往后缩了一点,又缩了一点,最后漠然笑道:“呵……我知道什么?” “你知道齐卿。”钟清河斩钉截铁。 于兹微微睁大了眼睛,看向面前的钟清河:“她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你喜欢她。”钟清河微微一笑,眼底有些笃定。 于兹这次是当真被喝住了,他整个人都僵在椅子上,半晌方才嗫嚅一声;“你怎么知道的?” “齐卿很厌恶你,你却很喜欢她,这次的事情,我认为都是她一手操纵,而你不过是一个棋子而已。”将证据袋放到桌子上,钟清河一字一顿道。 证据袋有些沉,里面有不少照片,有受害者之前跳跳闹闹的模样,同样有最后死亡时拍摄下来的照片,看起来残忍而触目惊心。 于兹只翻了几下就停住了,他的眼底有明显的挣扎,半晌方才呼出一口气来:“我不想供出她来,她会被判死刑么?” 钟清河颔首:“以极端残忍的手段致死,很可能。” 于兹便不说话了。 这个青年眉眼之间神情依旧没有变,看起来有那么几分傲然,有几分颓唐。 这两种极端矛盾的情绪交杂在他的眼底眉心,多了几分焦灼的意味。 钟清河很耐心地等着,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开口了:“齐卿是不是很恨我?” “作为一个律师,这并不是我回答的范畴。”钟清河实事求是。 于兹便淡淡笑了,他的笑容有些深意,那时候的钟清河没有细忖,而他一字一字问道:“那么,你是不是很恨我?如果没有我,或许你的爱人也不会受伤。” 钟清河盯着面前的于兹,最后淡淡笑了笑,她将证据袋拿走,便默然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或许同样会有其他的原因,我们已经被卷入了,何况作为律师,自然要学会承担风险,这是律师的第一课。” 于兹没有再说下去,他看着钟清河,眼底有些奇异的神色。 过了良久,钟清河方才将证物袋拿走:“很好,如果你不愿意开口,我会选择根据这里面的东西请检方起诉齐卿,毕竟证据已经很齐全。” 她的眉眼冷漠而淡薄,让于兹霎时就是一怔,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往前扑了一下扑到了证物袋上,眼底有明显的受伤神情:“你应当是我这边的。” 钟清河静静地看着他。 外面的警方冲了进来,一把将于兹按了回去,边提醒钟清河注意危险。 钟清河便笑了笑:“我的确是你这一边的,前提是你需要对我坦诚,我习惯一边是谜,如果两边都是谜的话,我想我没有办法继续接受这个案子。” 那天他们聊了很多,久到钟清河出去的时候都能感觉到自己太阳穴隐隐的跳动。 门口停着一辆劳斯莱斯,并不是熟悉的车牌号,钟清河的手机响了,与此同时劳斯莱斯的车窗摇了下来,露出里面熟悉的脸:“上车。” 钟清河挑挑眉,微微一笑坐了进去:“这算是障眼法?” “带你去看一场好戏。”顾梓城笑意微微。 “我饿了。”钟清河嘀咕一声,边伸手过去扣好安全带偏头问道:“你的伤没事了?医生怎么能准你出来?” 顾梓城做出惨不忍睹的表情:“如果不是因为老同学在,估计确实不能让我出来,不过我一点事情都没有。” 稍稍顿了顿,顾梓城的笑意微微带了一些促狭的模样:“我不介意让你亲自检查。” 想起顾梓城受伤的地方,钟清河的脸立刻就红了,她嗫嚅半晌方才讷讷道:“哦……那我不看了。” 偏过头去看窗外,脸红扑扑的根本停不下来! 顾梓城笑了笑,将车子停到了一家高档会所门口。 钟清河有些意外:“我们去这里看戏加上吃饭?” “嗯,”顾梓城伸手给钟清河解开安全带,离得很近几乎能够感觉到身体的热度,这才微笑道:“因为今天是齐家老大的生日。” 齐家老大?钟清河有些意外:“我之前见过。” 顾梓城蹙起眉:“什么时候?” 钟清河想了想便道:“就是昨天,你入院动手术的时候,我见到了齐家老大。”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目的,可是眼下,任何接触都可能是有问题的。”顾梓城言简意赅,边问道:“他和你说什么了?” 这下子根本不需要细细思忖了,钟清河将之前查到的消息一并说了,这才道:“很可能是因为齐家的老爷子要没了,所以现下大家都在争夺家产,才这么乱套。” 顾梓城低笑一声,给钟清河示意门口的人:“你看。” 钟清河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那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看起来走路挺慢,却是有十足的威严。 钟清河微微一怔,便问道:“那是……” “嗯,就是那个传言之中要死的人,齐家老爷子齐众国。”顾梓城说着话,手上已是将门拉开了,一步一步极为淡定地走了过去,和齐众国含笑打了个招呼:“齐老先生,好久不见。” 钟清河坐在那儿想了想,这才将自己的衣服理好了跟了下去,站定在顾梓城的身边微微一笑道:“久仰,齐先生。” 齐众国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轻轻掠过,最后定格在一个缓缓的微笑上:“你们能够来,我很愉快,顾先生,这位是……” 顾梓城伸手将钟清河往前拉了拉,这才笑着介绍道:“我的爱人,钟清河钟小姐,同样也是这次齐公子的律师。” ☆、第三十七章   齐众国老成毒辣的目光在清河身上打了个转,然后又默不作声地转回了顾梓城身上,微微一笑道:“眼光不错。”   顾梓城丝毫没客气,颔首笑道:“多谢。”   “请进。”齐众国往里头让人。   顾梓城将钟清河往里头让,一边跟在后面,他的目光在几人脸上缓缓扫过,不带有任何探询意思。   不多时,两人将礼物送了,便站在一旁低声说话。   “我觉得他们气氛不错。”钟清河犹豫片刻,这才缓缓道。   顾梓城眼底有些低嘲:“只是表面而已,暗潮涌动我们是看不到的。”      实然,那个老爷子齐众国看起来硬朗的很,也不知道这些不肖子孙怎么就开始琢磨着要分人家的房子卖人家的公司。   这次家宴和和美美一派辉煌,到了散场的时候,齐家老大方才走了过来,对钟清河微微举了举杯子笑道:“多谢你们的到来。”   顾梓城不动声色地将酒杯一挡,微微笑道:“她不喝酒。”   齐老大有些讶异,却也没做声,只含笑将那杯中物一饮而尽:“顾先生性情中人。”   顾梓城皮笑肉不笑:“不敢当,生日快乐,”他淡淡道,看向男人的眼神也不带几分善意,只漠然问道:“你今天让我们来,我以为有些重要的事情。”   这一次齐老大终于还是笑了出来,他看了一眼顾梓城,复又看了一眼钟清河,这才说:“齐卿的案子,你们跟的怎么样了?”      “有点眉目。”钟清河含糊道。   “很好,那么我这里还可以再加一个砝码,唆使他人行凶,算不算重罪?”齐老大的眼神冰凉,看起来有些笑意。   然而他说出的话却是石破天惊,让钟清河都微微一怔。   顾梓城已是问了出来:“你有什么?”   “我拿到了当天的DV,没错,还有齐卿和人商谈的部分。”齐老大举杯子:“怎么样,合作愉快?”   “你要什么?”顾梓城淡漠问道:“没有人会做赔本买卖。”      齐老大愉快地笑了:“顾先生真是了解我,我的确从来不做赔本买卖,这次案子结束,我希望你们能够帮助我寻找公司的漏洞,我需要公司的股权。”   钟清河微微一怔,这才想起之前查到的资料,齐老大是个私生子,按照眼下的规矩,齐家无论有多少钱,和他都是没关系的。   顾梓城却是将酒杯放下了:“抱歉我才想起来,今晚要开车。”   齐老大眸光一闪,最后定格在一个浅淡的微笑上,却也没有再说下去。      那一天晚上,顾梓城开车回去的路上,钟清河一直在网上搜索相关的信息。   顾梓城看的有点心疼,忍不住道:“你好好休息一下,最近太操劳了。”   “我查完这一点。”钟清河头也不抬道。   顾梓城叹了口气,趁着红灯的功夫轻轻搂了搂旁边的小女人:“你不必这么辛苦。”   “我不能让你就这么白受伤了,”钟清河抬起头来,语气幽幽却是笃定非常:“我要一个说法,不管是齐卿还是谁,我定要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的语声一如既往,却是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   伸出手轻轻捋了捋顾梓城的发鬓,钟清河含糊问道:“你今晚……”   “嗯,没什么安排了,这就送你回去。”顾梓城丝毫没有意识到钟清河的意思,颔首道。   钟清河叹了口气默然望天。      顾梓城果然是个君子,根本没有半点逾矩的地方。   也正是因为这人是个君子,以至于他们两个的关系自打确定了,好像再也没有过任何进展。   他们就那样僵持在最初的地方,一动不动。      “到了。”顾梓城温声道,一边小心翼翼地摇醒了酣睡的钟清河,眼底眉心尽是笑意:“上去休息,明天晚点来。”   让这位铁面上司说出这句话到底有多么不容易,钟清河心底清楚得很,她笑了笑便道:“梓城。”   顾梓城微微挑眉,然后迎上了钟清河厮磨的一个吻,那吻起先还带着点小心翼翼,后来越来越大胆,纠缠着顾梓城的舌头,带着一点胆怯,却又固执非常。   像极了钟清河的性子,明明温顺地像一只小绵羊,有时候又固执地让人没办法。      顾梓城在心底轻叹一声,将小女人抱住行使主动权。   一个吻罢了,钟清河眸光闪闪地向后退了退,眼底含笑道:“明天见。”   顾梓城的声线依旧清冷,却又带着些许喑哑的情·欲,他含笑应道:“明天见。”      齐九的案子要开庭了,钟清河满脑子都是这些事情,几乎都装不下其他。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方才发觉,原来和心爱的人在同一个办公室是这么幸福的事情,隔着玻璃门就可以看得到对面的人在做什么,无论是蹙眉还是笑意,都能够轻而易举地拨动了钟清河心底的弦。   唯一有一丁点不满的是——   好像顾梓城从来不曾看过来。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那个样子,一本正经,禁欲系。   如果再加上一个,那就是工作狂。   钟清河在心底叹息一声,然后伸手过去拉开了玻璃门。   “我现在有些不喜欢这扇门了。”顾梓城忽然道,连头都没抬。   钟清河微微一怔,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偷看被发现了。   然而下一秒男人抬起头来,眼底含着些许缱绻与促狭的温尔笑意:“我如果想在这里吻你,大家都会看到现场版。”      钟清河站在那儿半天,这才意识到自己这算是被调戏了。   她默默抬手摸了摸自己泛红的耳垂,努力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正常一点:“我们可以换一扇……”顿了顿,钟清河补充道:“我只想说齐九案的材料我准备好了,你觉得打这个点可以吗?”   “有关一审证据不足?”顾梓城站起身来,靠近钟清河,整个人靠在她的后背上看手里的文件:“嗯,我认为这个点不太好。”   钟清河觉得自己已经结巴了:“什……什么点?”脑子短路,她忍无可忍地将人推开:“顾梓城!”   看着怀里恼羞成怒的小女人,顾梓城老神在在地微笑了:“带你翘班怎么样?”   根本就是有预谋的,毫无压力。 作者有话要说:  傲娇闷骚男什么的真绝色\(^o^)/~   多谢闲人君的支持( * ̄▽ ̄)((≧︶≦*) [蹭]   托起来╮(╯▽╰)╭ ☆、第三十八章   起先钟清河以为顾梓城是要带她去哪里继续查案子,却没成想这人拐了个弯,竟然将她在一家百货公司门口停下了。   钟清河眼底有些不赞同:“我们手里还有案子。”   顾梓城眉眼之间掠过一丝了然,微微颔首笑道:“自然,我们今天就是来查案子的。”   钟清河没做声,跟着顾梓城往里走。   好像是有一块石头就那样坠到地上,带着让人难以言喻的心安。   跟着这个男人,就好像有人替自己撑起了那一片天。   他从来不曾让自己失望过。      而事实上,他们做的却是守株待兔的主意。   往那咖啡厅里一坐,钟清河心底有些打鼓;“你确定等下齐云会来吗?”   顾梓城抬起手看:“还有十分钟,业内说他是个不会迟到的人。”   钟清河按捺下心底的焦灼。   距离齐九案子二审的时间越来越近,所有人都是在和时间赛跑。   他们输不起。      等了一阵子,在第九分钟的时候,齐云来了。   他褪去了往时那一身西装革履的模样,站定在面前微微笑道:“你们很准时。”   “我习惯提前一点到,”顾梓城平静道,伸手过去:“这是你要的东西。”   看着顾梓城递过去厚厚一摞资料,钟清河心底稍稍一定,知道那八成是和公司业务有瓜葛了。   齐云翻了翻,便叹了口气:“我真想请你们继续任公司的法律顾问。”   顾梓城但笑不语。      齐云没有犹豫,他甚至没有坐下来喝上一杯咖啡,只是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来:“U盘里有你们要的东西,这个东西递给了你们,齐家从此会和我势不两立。”   “我会好好用这个的。”顾梓城接过来,轻轻扬了扬,眉眼之间有些沉重。      “那是什么?”齐云走后,钟清河有些讶然地问道。   “这个?”顾梓城将手提电脑从旁边拎了出来,然后直接打开了屏幕,将U盘扫描病毒,他的眉眼沉静,打开视频的时候却也屏住了呼吸:“这是能够帮助我们明天庭审胜诉的东西。”   U盘里有几段视频,无论是之前齐家的纷争也好,关于那起杀人案齐九秘书的自白也罢,尽数都是齐全的。   钟清河看得心惊:“齐云到底准备了多久?”   “身为一个私生子,他应当准备了很久,”顾梓城眉眼淡淡,最后叹了口气:“这和我们无关。”   将U盘内容copy了一份,他埋单带着钟清河出门:“走吧,我们要去一趟检察院。”      在案件审理期间,其实本不该和检方有任何接触。   可是这一次非比寻常,听说他们手上拿到了重要证据,检方到底还是请他们过去了一趟。   “这东西是什么?”刘检察官严格非常,他将门开着,眉眼之前有些狐疑。   “是一份证明资料,”顾梓城神色自若:“您可以自己看一下,明天就要开庭了,我并不想扰乱您的思路。”   说完这番话,他将U盘放了过去,然后拉着钟清河出门了。      钟清河只觉得今天这一整天似乎是经历了许多许多,她整个人都有些亢奋起来,忍不住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做什么?”   “接下来?”顾梓城将方向盘微微一转,眉眼含笑:“该去休息了。”   “诶?”钟清河一怔:“我还要准备明天开庭的材料。”   顾梓城蹙眉:“你电脑里的材料吗?我已经看过了。”   钟清河琢磨半晌,到底还是讶然:“可我并没有给你看过……我的电脑设了密码。”   顾梓城想起那个电脑的密码,唇角微微翘起:“去吃东西,明天从法院出来,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这一次钟清河的胃口成功地被钓了起来:“去哪里?”   “顾宅如何?”顾梓城眉眼含笑。   钟清河睁大了眼睛,然后被蓄谋已久的男人吻了个正着。   “我爱你。”顾梓城施施然道。   钟清河往后仰了仰,只觉得这人……确实是没救了。      待到晚上回家的时候,钟清河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有些飘着的。   “清河,你怎么了,感觉状态不太对?”钟妈妈在外面唤道。   钟清河悠悠然探出头去:“妈,我恋爱了。”   钟妈妈狐疑万分:“你不是一直都在恋爱吗?”   “我……我刚开始恋爱啊。”钟清河有些疑惑。   “那天送你回来的那位上司,不是你男朋友啊?”钟妈妈终于没忍住问道。   钟清河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嗯,现在是了。”      就算我们两个人都曾经经历过彼此不同的岁月,多么感激上苍,现在我们在一起了。   从此亲密无间,契合无双。      “对了妈,”深更半夜,看着外头还在看肥皂剧的钟妈妈,钟清河到底还是没忍住走了出去:“你说我明天去他家里,穿什么比较好?”   钟妈妈没了奈何,伸手将电视关了个静音:“你明天去他家?”   钟清河颔首,感觉莫名有点紧张。   “穿你那身小红裙子吧,我觉得那个好看。”钟妈妈笑眯眯道。   “不行不行,”钟清河连忙摆手:“那个穿着,估计会被他家人误会。”   太火辣太暴露了,一点都不好。      “那就西装吧。”钟妈妈想了半天,最后如是道:“这个比较符合你的身份。”   西装啊……   钟清河想起明天还要翻盘的齐九二审,打定了主意:“那就西装套裙吧,顺便配上出庭那双高跟鞋,应该挺符合执业律师的身份。”   钟妈妈有些好笑地拍拍她的头,像是小时候哄人一样的姿势:“去睡觉了,再不去明天没精神啊。”   钟清河像是一个游魂一样飘回去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第一次出庭时也是这样的,饶是认认真真准备到了两三点钟,第二天一大早五点就又醒了。   每一件认真地,真真正正放在心上的事情,都会让一个信心十足的人开始觉得紧张,钟清河闭了闭眼,然后又睁了开来。   快到凌晨三点了。   就算是浅眠也好,总还是要睡一下的。      翻了个身打了个滚,钟清河睁开毫无睡意的眸子——   还是去整理一下二审材料好了,不管如何,这一次一定要打个翻身仗才行。   想到刘检察官毫不动容的模样,钟清河打定了主意。   她要赢得漂亮,不只是为了齐九,更是为了顾梓城。   想到这里,钟清河发了个短信给顾梓城——   梓城,晚安,我们今天一定能赢的O(∩_∩)O~。      不过半秒钟的时间,回复到了——   晚安清河,我相信你。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闲人,忧忧的支持╭(╯3╰)╮   我爱你们,明天就是六一儿童节了呀,什么时候梓城和清河能结婚有个宝宝呐喂!(#`O′)   端午假期开始了,大家都出去玩了咩? ☆、第三十九章      有些时候钟清河觉得,相信其实是一个挺玄的东西。   比如说在遇到顾梓城之前,钟清河从来没有考虑过会全心全意地去相信一个人,然而在遇到顾梓城以后,似乎是很多东西就被打破了,无论是心底的戒备也好,亦或是那种对陌生人很难建立起来的信任也罢。   她相信着顾梓城,就好像相信着他的一切。      齐九的案子第二天就要开庭了,钟清河发完那条短信,就好像莫名地松了口气一般。   顾梓城也没有睡,不知道是在忙什么,如果说是案卷材料……钟清河在心底笑了笑,觉得有点愧疚。   她一直觉得,顾梓城是无所不能的,无论是什么时候,她都相信着顾梓城的战无不胜。   她见过顾梓城打败仗时的模样,有时候钟清河也会觉得,如果说顾梓城没有了那份骄傲,那么他还剩下什么?钟清河想不出来。      第二天提前十分钟,他们就出现在了法庭门口。   书记员之前和两人认识,对他们微微一笑问道:“你们今天可能有好消息。”   “为什么?”钟清河怔了怔。   就听书记员小声道:“检察官刚刚好像提出撤诉了。”   二审还能撤诉?   钟清河有些讶然,下意识看向旁边老神在在的顾梓城,就见顾梓城面色如常,伸手将她轻轻松松一揽:“进去坐会。”   钟清河忙不迭地回转过头来:“谢谢您。”   书记员看了两人一眼,眼底似乎是掠过一丝惊讶,她摇摇头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是不是那天去见他产生了好效果?”钟清河问道。   他们坐在旁听席上,等待着法官进来再移座。   顾梓城犹豫片刻,目光看上去清淡而笃定:“但愿是如此。”   现在的齐九,摆明了是要保护什么,竟是一句话都不愿意再说,前天去见他,也被他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   在办案的时候,顾梓城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   他习惯一面是谜,如果两方面都是谜的话,那么这个案子就会很难办。   托齐九这个笨蛋的福,现在两边都是谜。   根本没有转圜的可能。      不多时,法官进来了,他只身一人,目光在下头的媒体身上掠过,最后停在顾梓城和钟清河身上:“检方承认判定有误,他们撤诉了。”   公诉案件撤诉?   这算是什么情况?法律上有这种规定吗?   媒体尽皆哗然,就见法官伸手招了招,示意钟清河和顾梓城上前,钟清河下意识看了顾梓城一眼,男人双手交握,唇角噙着一丝浅笑,她心底蓦地一动:“你做了什么?”   “匿名寄了点东西,”顾梓城轻声道:“走吧。”   他伸手拉人的动作熟稔非常,却是没来由地让钟清河心底微微一动,好像是被碰了一下,轻轻的。      这人……没谈恋爱的时候满脸都是肃然,就好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一旦确立了关系,就无时无刻都想刷一下自己的存在感,简直让钟清河好气又好笑。      两人在法官面前站定,就见法官叹了口气道:“这种事情没有前例,你应当明白。”   顾梓城颔首:“我知道。”   “我需要上报高法,你们回去等消息吧。”法官如是说着。   顾梓城却是没有动,他的目光沉住无比:“这个案子本来就是无稽之谈,等同于是因言获罪,”他掷地有声,一字一字道:“既然是如此,那么我需要法院方面给出解释。”   法官有些无奈:“一审并不是我来审的,你让我怎么给解释?”   “当事人在里面被拘捕了至少两个月,”钟清河默契无比地接过了话音,她的面上微微肃穆:“我们保留申请国家赔偿的权利。”      法官叹了口气:“我告诉你们,刘检察官引咎辞职了,这个案子现在是个无头案,”摆了摆手,他说:“我会尽快跟进进度。”   钟清河看了一眼顾梓城,男人的神情依旧不太好看,敷衍地点了点头:“多谢宁法官了。”      一路出去,钟清河就忍不住问道:“我想知道,你对刘检察官做了什么?”   “我检查了他所有的案子,找出了很多疑点和冤案,给他寄了过去。”顾梓城平静无比地微笑道。   钟清河咂舌:“所以你昨天晚上就在做这个?”   “嗯,为了在今天庭审之前将一切搞定,我差不多来了个通宵,他是个好检察官,心底是愧疚了,”顾梓城一边说着,一边探头在钟清河肩膀上轻轻蹭了蹭,像是撒娇:“困。”   他的声音都带了一点迷蒙蒙的错觉,让钟清河有些哭笑不得。   在一起之前,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会看到顾梓城如是模样,忍不住心底就有点想笑。      “回去睡。”钟清河有些无奈又心疼地揉了揉顾梓城的太阳穴。   “你送我?”顾梓城笑着问道,长长的睫毛覆下去,将眼睛都遮住了。   钟清河没怎么犹豫,事实上之前顾梓城一直都是在照顾着自己,无微不至,终于轮到了她能够照顾一次顾梓城,自然乐意的很,她伸手将顾梓城的车钥匙拿了过来,然后熟练无比地将车子发动,向顾梓城家的方向而去。      浅眠的顾梓城眉眼微微睁开,然后清明无比地露出了一丝笑意,似乎是察觉到了钟清河的目光,顾梓城将钟清河的手指寻过来浅浅一吻,边呢喃道:“好好开车。”   钟清河嗔怒:“那你还抓着我的手。”   顾梓城将手指松开了,眼底还带着一丝浅笑。      下车的时候,顾梓城倒是老实了,主动和钟清河换了位置,然后将车子停到了车库里头。   钟清河眨眨眼:“圆满完成任务,我打车回家。”   “清河……”顾梓城伸手将女人抱了个满怀,微微笑道:“要不要来我家坐坐。”   他的语声温和而清浅,带着一种让钟清河难以言喻的诱惑。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钟清河竟然觉得嗓子有那么点干。那种感觉或许很难形容,总之就像是一场燎原大火,将钟清河的脑子都烧灼地有点热了起来。   她有些迷茫地看了顾梓城一眼,然后迎上了对方老神在在的笃定微笑:“来我家坐坐?”      顾梓城的家啊……   钟清河打心底其实是有点期待的,这是她想要跟一辈子的男人,同样也想要和他一起建立一个家,生一个像他一样有点傲又君子温温的孩子。   顾梓城轻轻执起钟清河的手指,那样子有点小心翼翼,他浅浅一吻笑道:“我想给你戴个戒指。”   “这算是……求婚?”钟清河有些讶然。   “当然不是,”顾梓城的语气这一次多了些许不满:“我的求婚怎么可以这么简朴?”   他伸手将人轻轻松松一抱往电梯走,哪里还有之前困倦的模样,唇角轻轻弯起:“敬请期待,我的女士。”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忧忧,闲人的评论支持╭(╯3╰)╮   我爱你们\(^o^)/~   端午假期只剩下一天了TUT……明天要出去好好玩一圈嗯~ o(* ̄▽ ̄*)o 大家也好好休息哦! ☆、第四十章      直到和这人一起摁了电梯的按钮,钟清河方才后知后觉:“我好像是该回家了。”   顾梓城闷闷地将钟清河抱了一下:“就上去看一眼。”   这语气让钟清河没来由地心底一软,最后化作一声清浅叹息:“好……”   顾梓城在心底笑了笑,将钟清河的手指小心地牵在手心,然后打开了家里的门。      顾梓城的家和他的人一样,干净利落,一点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没有。   钟清河看了半晌,最终笑了笑:“有点冷清。”   “你来了,就不冷清了。”顾梓城说起情话来总是贴心又自然,丝毫没有半点别扭。   钟清河不知道自己该做何表情,只好笑着轻轻捋了捋头发,然后被顾梓城拉着在唇上覆了一个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顾梓城总是很享受和钟清河亲吻的过程,小女人头发微微垂下来,眼底含着千般情意,她白皙的脸会微微泛起红晕来,人却是不自知,愈发多了几分意蕴来。   “我……”顾梓城忽然觉得自己的嗓音有些干哑。      钟清河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自打和这个人在一起,生活好像瞬间就被变了个模样。   他平静,温和而又沉稳无比。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带她看过了太多从来没有看过的风景,经历了所有梦寐以求的一切。   “我去拿点吃的。”钟清河一跃而起,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有那么点尴尬。   顾梓城定了定神,这才恍然发觉自己的不对劲,他低低笑了笑,跟着站起了身:“我陪你去,你找不到。”      起先钟清河还想过,为何会出现找不到这一说,然而在顾梓城的冰箱里翻了一遭,她方才发觉找不到真是太正常了。   因为顾梓城的冰箱空空如也,除了一些零碎的巧克力以外根本就是什么都没有。   钟清河默然抚了抚额:“你平时都吃什么?”   “嗯,大多数时候不在家里吃,这次是意外,”顾梓城一边说着,长臂一伸从钟清河的耳畔擦过去,低低笑问道:“要点什么?”   “鸡蛋和西红柿有么?”钟清河问道。   “……”顾梓城默然地停手:“茶叶行么?”      钟清河哭笑不得:“好。”   两人拿出那套明显价值不菲的茶具泡了一壶茶,钟清河有些讶然问道:“你平时喝茶?”   “不怎么喝,”顾梓城坦承:“朋友送的,你不来的话,也没人用。”   钟清河摇了摇手里的茶壶,细细查看着,因着钟爸爸的关系,钟清河对茶还算是有些研究,她先观茶色,继而轻轻摇了摇茶汤,便笑问道:“这茶叶呢?”   “哦,”顾梓城神色如常:“先前父亲拿来的。”   顾梓城从未提及过他的父亲,而今骤然听闻,钟清河竟然也有些讶然,她抬起头来,正正迎上了顾梓城平静的目光,方才淡淡松了口气:“那,喝完这壶茶,我就该回去了。”   “好,”顾梓城的目光沉黯,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深邃意味,他微微笑道:“我送你回去。”      一路无话,到了钟清河家楼下,顾梓城方才将车窗打开默然道:“清河……”   钟清河微微一怔,回过头来。   车子晕黄的灯光之下,顾梓城的笑意显得尤为温暖,他的眉眼朗朗,一字一字道:“明天是我生日。”   钟清河这下是彻底怔住了,她瞪了顾梓城半晌,这才急忙扑回去:“你怎么不提前说啊?”   顾梓城眉眼微微舒展开来,长臂一伸随意地放在椅背上:“嗯,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主要是钟清河现下的表情实在是……非常耐人寻味。   钟清河却是急的有些无奈了,她看了顾梓城半晌,最后认定以顾梓城的情商是理解不了对于两人在一起第一个生日的重要性。   她只好悠悠然叹了口气,愁肠宛转地默然道:“那……我回去想想。”      顾梓城颔首,心情很好地摇摇手:“一路小心。”   真正该好好想想的,倒是他自己才对。   看着这钟清河上楼,顾梓城将方向盘往回一打,想了想又停了下来,在朋友圈发了一条状态:“求婚方式,需要建议。”   顾梓城的朋友圈加的大多都是高中同学大学同学,还有零星几个以前的同事,他是从来不用这个功能的,连给别人点赞都是极为吝啬,更别说有朝一日会来发一个这么有爆点的状态。      将车子停在钟清河家楼下,顾梓城心情颇佳地等着回复。   不多时一刷新,评论来了。   “这是给当事人看案子呢顾大律师?”顾梓城蹙起眉头。   “难道是被人盗号了?”这又是一条……顾梓城忍住拉黑的冲动,继续往下拉。   “不会真的是有戏吧!!!”顾梓城微微眯起眼睛,那必须不是有戏,而是势在必得。   最后一条,是来自于郝歌的,这人刚回复完就直接打电话过来了:“顾梓城!”      顾梓城将听筒拿远一点:“你别那么大声。”   “你是真的要成了?!”郝歌大嗓门在那头哇啦哇啦。   顾梓城笑了,他的手随意地往车方向盘上一搭,笑意微微:“明天求婚。”   “明天是你生日吧,”郝歌笑道:“说到底求婚这种事情啊,还是得自己想,别人出的点子怎么的都缺点劲。”   这样的语言对于顾大律师而言有点深奥,他蹙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问道:“气球?钻戒?还需要什么?”   郝歌在那头瞠目结舌,他素来知道自己这个老同学是情商为负的生物,却还是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要和这样一个生物来讨论求婚方式。   叹了一口长气,郝歌道:“如果说你打算拿着钻戒跪下来求婚的话,恭喜你,你穿越了。”      看顾梓城这边久久没动静,郝歌挠挠头说道:“我想说啊,求婚形式其实也不重要,主要是你有那么个真心实意,对吧。”   “对。”顾梓城斩钉截铁。   郝歌刚想感激涕零一下,怎么有朝一日顾梓城变得这么好劝,就听顾梓城那边已经将车子给熄火了,某人冷静无比地开口道:“清河的前男友来了。”   电话被挂断了。   顾梓城坐在车里,双手漠然地搭在自己的方向盘上,远远看着陆兴元和陈艺晓一前一后地走进了钟清河那栋楼。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了,有些冷峭。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闲人君的评论支持╭(╯3╰)╮   么么哒我爱你,说起来最近天气多变TUT,简直伤感情掩面。大家都记得增减衣物哦! ☆、第四十一章      什么是人心?   顾梓城觉得自己说不分明。在认识钟清河之前,他同样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被人捆缚住,他相信着自己的一切,不愿意相信别人的真心。   可是在遇到钟清河之后,他发觉一切都不一样了。   太多的情绪霎时找到了一个出口,然后奔涌而出。      那个打开了闸门的人,叫做钟清河。   顾梓城微微垂眸,在车里坐了不到半分钟,眉眼微微垂下似是思索,然后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第一次上门,总不该过于唐突才是。   想到这里,顾梓城索性转了出去在外面买了一点补养品,这才摁下了钟清河楼里的电梯。   在楼下看了那么多回,总该有些记性了。      虽然他直到现在也有点闹不清楚这两人的脑回路,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大可能在这种时候跑去前女友家里才对。   顾梓城眉眼微凉,只觉有些人的想法实在是很难理解。   到了钟清河家门口,顾梓城还是没来由地觉得心底微微一动,似乎是……有些紧张了?   这样的情绪不适合顾梓城,甚至于在这次之前,他似乎从来没有为任何事感到紧张过。   想象之中的登门见家长,应当是有着充足准备的,带着适合的礼品上门,而不是敷衍了事。   可是眼下顾梓城忽然就觉得自己与有些等不得了。      在看到陆兴元和陈艺晓言笑晏晏上来的时候,他只觉得好像一把火烧了上来,瞬时就是燎原。   想到这里,顾梓城整了整自己的衣角,这才伸手叩响了门。   开门的人是钟清河的父亲,凭着年龄和那相似的面孔就可以分清一二,顾梓城微微颔首行了个礼:“伯父您好,我是顾梓城。”   很显然,开门的钟爸爸是听说过顾梓城的,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不请自来的孩子,有些意外地颔首道:“小顾,请进。”   顾梓城依旧彬彬有礼地微笑:“多谢伯父。”      然而这有些蹊跷……   顾梓城站在门厅换鞋,果不其然就看到迎出来的钟清河。   钟清河正叼着一块小糖饼,看着顾梓城便眨了眨眼:“你怎么来了?”      顾梓城微微眯起眼睛,将鞋子换好放起来,这才慢条斯理地走了进去,客厅里没人。   他转向了钟清河,看着狐疑的小女人默然道:“我看到了两个人。”   钟清河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家顾先生用这种语气说话,只觉好笑地点点头:“哦,所以呢?”   顾梓城道:“……我以为我看到了陆兴元和陈艺晓。”   这一回钟清河是当真没了奈何,她看着顾梓城良久,最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可能啊,”她将顾梓城手里的东西接过来:“这东西我爸妈都不吃的,你等下记得带回去啊。”      顾梓城摇摇头:“初次上门要带东西,我这次失策了,等下要和伯父伯母说声抱歉。”   “哦,”钟清河道:“妈和老同事出去旅游了,可能得过几天才回来呢,你等等,我去给你弄杯咖啡。”   自打在顾梓城那边喝咖啡喝成了习惯,钟清河自己也回来鼓捣了一个咖啡机,每天磨咖啡豆煮咖啡乐在其中,此番顾梓城来了,却也正好派上了用场。   不多时,钟爸爸从屋里拿了一杯茶出来:“小顾,”他的目光温和而认真地在顾梓城面上扫了一圈,复又若无其事地投到杯子上:“你要喝点什么?”   “我去和清河一起弄开咖啡就好。”顾梓城道。   钟爸爸眼底添了三分笑:“你别,她就爱鼓捣那些个东西,你去替她弄,她就不爱喝了。”   顾梓城也笑,手指微微蜷起来,又轻轻舒展开来。      钟清河出来的时候,两人正和乐融融地讨论着最近的国际争端,顾梓城在倾听,钟爸爸本就是教授出身,说话的时候总带着几分平和的学者风度,而在家里头钟妈妈钟清河又不爱听,这次可下来了个有了解的,顾梓城素来又是一个会说话的,两人聊得开心。   钟清河也就放心了,将一杯咖啡推过去,自己端着另一杯坐在旁边,没来由地觉得温暖。      然而就是在这个时候,门铃被摁响了。   钟爸爸微微一怔,抬表看是晚上九点刚过。   素来没有客人会在这时候不请自来,钟爸爸推推钟清河,示意她去开门,顾梓城已经自觉无比地站起身:“我去吧,您歇着。”   顾梓城一路走过去,心底已是有些计较,他眉眼本就冷峻,伸手将门一拉,就看到外头笑着的两人:“陆先生。”   陆兴元显然也没想到过会在这里遇到了一个顾梓城,他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号,脸上的笑直接就僵住了:“这是……”   “没错,”顾梓城面上带出三分笑意,却是桀骜凉薄:“是清河的家。”      “谁啊?”钟清河拿着小甜饼跑出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外头站着的陈艺晓,她脸上神色一僵,然后分分钟冷却下去:“你们来做什么?”   陈艺晓捧着一沓红色的东西:“我们来发请帖。”   顾梓城看了陈艺晓良久,然后不动声色地微微笑了出来,尾音上挑:“哦?”   他们这样子倒像是被顾梓城吓到了一般,眼睛不住地在顾梓城和钟清河脸上打转,最后定格在空荡荡的屋子上——   “你们住一起了?”陈艺晓眨眨眼。      “侵犯他人隐私权。”顾梓城凉凉提醒道。   陈艺晓尴尬地停住,她摇摇头叹了口气,小声嘀咕:“不过是随口说说。”   “当年你的未婚夫随便做做,就盗走了女方三十万的存款,”顾梓城面色淡薄生冷:“不得不说陈小姐,您需要谨防诈骗。”   这些事情钟清河也没有听过,此番第一次从顾梓城口中听到,也不由得有些怔忪。   陈艺晓前番只觉陆兴元做过小三,却也是头一次听到这么石破天惊的消息,她转向陆兴元,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骗了人家的钱?”   陆兴元脸色极为难看,他伸手摁在门上:“你……有话说清楚。”   顾梓城笑了,他看着陈艺晓道:“上次的材料,只给了你一半,现在给你另一半。”      将东西递过去,顾梓城神色自若地将门在他们两个面前拍上,回身拉钟清河进屋。   钟清河眨眨眼问道:“为什么只给她一半?”   顾梓城淡淡笑道:“报复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男人一次次圆谎,再一次次被打破,从地处摔下不可怕,一点点揭开的真面目才是最惊人的,”他停了半秒,然后低低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再说下去,未来岳父就要不喜欢我了。”   钟清河探头过去,发现钟爸爸在摆棋盘,脸上立刻浮现出痛不欲生的表情:“你会围棋?”   “还不错,怎么?”顾梓城问道。      钟清河认真无比地颔首:“很好,今晚你要准备好彻夜不眠了。”   彼端的钟爸爸已经在笑眯眯招手:“来来来小顾,下一盘?”   顾梓城神色自若地看了一眼钟清河,再看看那边慈祥微笑的钟爸爸,还有什么可说的?   为了女朋友,必须舍命陪丈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闲人,忧忧,夜猫子的评论支持╭(╯3╰)╮   我爱你们么么哒蹭住…… ☆、第四十二章      钟清河本来是打定主意要陪他们两个一阵子,结果坚持了没多久就开始呵欠连天,两个男人一起抬头:“回去睡觉。”   钟清河眨眨眼,只觉得思维都开始打结,彻彻底底没办法继续挺着了,这才转身回卧房,顺便对客厅里面依旧神采奕奕的两人报以了十万分的敬佩。   等第二天天光大亮,钟清河一出门就看到客厅里已经空了,顾梓城应当是在客房睡着的,现下却早就起身和钟爸爸在厨房里面轻声说着什么,很显然,他们交流地极为愉快,不时传来惬意的笑声。   钟清河很少听到自家父亲和哪个人聊得这么开,哪怕是在学校,钟爸爸都是名符其实的严师,绝对没有谈笑风生的可能性。   所以说,她选男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笑了笑,唇角微微弯起站在厨房门口问道:“你们怎么起这么早?”      “昨晚也就下了一盘棋而已,”顾梓城伸手给她理了理衣角,一边问道:“饿了吗?”   钟清河摇摇头,低声笑问:“谁赢了?”   顾梓城难得恶趣味一回,唇角微微扬起问道:“你猜猜看。”   钟清河是深知自家父亲的水平,平时在院里头和那些个老教授下一盘还差不多,真正遇到高手估计也是不堪一击,再看看顾梓城……她心底有些没谱,这人特意放水让老爸赢的可能性有多大?   围棋这种东西,一旦是半个行家,就可以很明显地看出对方是否是刻意让子了,更何况以自家老爸下棋几十年,如果真的是被特意让赢的,估计也高兴不到哪里去。想到这里,钟清河便压低声线问道:“你是真的下输了?”      顾梓城还没说话,就听钟爸爸已经笑眯眯开口了;“没有,”钟清河更加讶异,倘若是一般情况下,钟爸爸若是输了一盘棋要纠结好一阵子,至少要和对方谈棋再谈上好久,没道理现下如此畅怀,就听钟爸爸笑着将早点递过来:“我们是和棋。”   和棋?如果是刻意和棋,要比输赢都难上好几倍。   钟清河抬眼看向自家顾先生,顾先生笑而不语。   一瞬间,钟清河心底明镜,她看着顾梓城熟门熟路地将盘子一接往屋里走,边小声问道:“你是故意的啊?”   回应她的是顾梓城在她脸颊上的浅浅一吻:“不告诉你。”   他淡淡微笑,将早餐盘在桌上摆好,这才又进厨房帮忙了。      留下一个钟清河托着下巴在餐桌旁边发呆,颇有一种自己才是客人的感觉。   很显然,顾梓城已经成功将钟爸爸俘虏了,俘虏的过程毫无压力可言。   两人吃完了丰盛的早点,钟清河就忙着忙着的要出门,钟爸爸有些无奈:“你做什么去,不是刚完了一个案子吗?”   “上班啊,”钟清河认真道:“虽然是周末,不过我还有一个案子下周开庭呢。”   说的正是之前于兹的那宗案子,眼下他们万事俱备,欠缺的只有证据材料的补充了。      顾梓城在后面跟的无奈:“没记错的话,那案子好像是我们的。”   “所以你和我一起去,作为老板要以身作则,绝对不能翘班。”钟清河一把将人拉住,和钟爸爸说了声再见就往外跑。   顾梓城被拉得莫名:“这时候到底要去做什么?你不是要去查资料吧?”   钟清河有点尴尬:“我想看看陈艺晓他们两个的事情,”想要将手松开,无奈被某人拉的更紧了一点,钟清河只好道:“那天的案卷,你还有么?”   “你要做什么?”顾梓城自然不可能没有备份,他开车带着钟清河往公司去,便淡淡问道:“你要代替当事人起诉。”   “过诉讼时效了吧。”钟清河有些苦恼,这种民事的案件两年也就过诉讼时效了,眼下估计也没什么可能了。   顾梓城颔首道:“之前说的那一起,确实是过了,不过那位陆先生在这两年也没闲着。”      钟清河眼底的光芒盛了一点,半晌又默不作声地黯淡下去,她叹了口气:“我觉得……好像这个案子不应当让律所来接。”   顾梓城有些意外地看了旁边的小女人一眼,就听钟清河道:“毕竟这种事情,总觉得关联个人情绪很多。”   “清河,”顾梓城淡淡笑道:“我问你一个问题。”   钟清河只觉自家顾先生的语声愈发柔和起来,她坐直了一点,认真倾听:“你说。”   “如果说有当事人到律所来,想要起诉一个男性骗婚犯,你会不会接受委托?”顾梓城将事情条分缕析。   钟清河几乎没有犹豫,便立时颔首:“一定接受委托。”      “那就很简单了,”顾梓城说着,眉眼微微扬起:“这个案子由我来接,你负责跟进。”   钟清河眨眨眼。   顾梓城道:“你和被告之间有嫌隙,自然不能做主要负责人,不过你可以做庭审律师。”   他的眉眼朗朗,却是含笑而温柔:“这样的人,确确实实该用司法制度来制裁,不然或许永远都不会有收敛的一天。”   所有的因与果,就在我们熟悉的领域,彻底翻新。   顾梓城伸手给钟清河拉开车门:“如果你愿意接受,那么现在,我们一起去找证据。”      钟清河看着拉开车门的男人,他穿着一身便装,却有着法庭上气度翩翩的模样,他的眉眼之间充满了坚定与从容,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太久,让他的棱角都少了好些,只余下稳重与成熟的模样。   唏嘘感慨,却只剩下一个微笑,钟清河伸出手,递到他的手上,由着顾梓城将她牵出了车。   他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做,而眼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   要拿下这桩案子。      “清河,”顾梓城第二次问起钟清河同样的问题:“你觉得司法是什么?”   这个问题是启明律师事务所在招聘时问过的问题,当时的钟清河是怎么回答的?   好像是“我认为司法是保障社会公正的最后一道屏障。”   然而现下,钟清河微笑了——   “司法就是我们的生活,如果说有任何不平等,就在我熟悉的领域被打破吧。”   陆兴元,在我最熟悉的地方展开最后的一战,你准备好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明青,夜猫子,闲人君,忧忧君的评论支持╭(╯3╰)╮   谢谢你们一路陪伴\(^o^)/~ ☆、第四十三章   在遇到顾梓城之前,钟清河一度曾经怀疑过自己的审美。   按照常理而言,她不应当是这样的一个笨蛋,会被一个诈骗犯一而再再而三地玩弄感情,可是确确实实,陆兴元和她打了一场持久战。时至今日其他事情都不遑多论,只有一点让钟清河有些无奈……   当年的陆兴元,或许当真是动过感情的。   被这样一个蛇精病喜欢过,钟清河不知道自己该做何表情。      “你将要拜访的第一个人在这里,”顾梓城道:“已经结婚了,她和陆兴元有关联是在四年前,现在有一个和睦的家庭。”   钟清河一听就有些犹豫了,她翻了翻顾梓城拿来的信息,然后摇了摇头:“算了,这个PASS。”   如果说幸福能够消磨人们对曾经的恐惧,那么她不想亲手来打破这一切。   顾梓城深深看了钟清河一眼,然后微微笑了,将一摞资料递过来:“这些人,是至今未婚的,陆兴元曾经的甜蜜骗局让她们失去了对爱情的信心,而这些与陆兴元则是初恋。”   钟清河有些讶然:“后面的人都没结婚?”   “自然,”顾梓城揉揉眼睛:“我想到了你可能有的顾虑,提前将她们排除了。”      骗婚高手,或者说陆兴元从来都没打算过骗婚,他最常用的手段就是玩弄女人的感情,然后诈取钱财。   或许是因着陆兴元拿到了她们的把柄,又或许很少有女人愿意把私生活暴露于人前,因此没有太多人被起诉,甚至于即使有,也只是匆匆立案,因着证据不足没了下文。   这样的诉讼,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受害人纠集起来,以群体性来补充证据链的不足。      钟清河翻看着那一摞材料,眉心微微蹙起,轻轻扬了扬问道:“这是……怎么拿到的?”   顾梓城微微一笑:“有的是警方之前的笔录,还有的是找人调取的。”   果不其然,里面的资料有的极为详细,还有的不过是一个名字或者是一个电话而已。   钟清河翻了半天,最后确认了五个当事人,她想了想便歉然道:“我知道这个案子没有什么经济效益。”   启明律师事务所除了能够赚钱的案子,同时也会每年接不少公益性的诉讼委托,可是眼下自己这个官司,摆明了没什么收益同时也没有什么社会意义。   顾梓城深深看着眼前的小女人,伸手轻轻松松地一揽:“你对于我而言,就是最大的意义。”      一向不怎么说甜言蜜语的人一旦开口就是让人惊呆了。   钟清河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伸手回报过去。   怀抱之间传递的温度往往令人心旷神怡,她默然闭上了眼,微微笑了出来。   不管到了什么时候,虽说不能有情饮水饱,却也足够让心肺都跟着暖融起来。   “喏,”伸手将资料放回去,钟清河抽出五份来:“如果没有别的案子的话,我今天就去。”   “遵命。”顾梓城一边说着,一边将车门锁好,带着钟清河往第一家的地址拐。      钟清河无奈:“我自己去就是了,不要耽误你的事情。”   “最近没什么案子,我和你一起。”顾梓城淡淡道,似乎是看出了清河的焦虑,忍不住补充了一句:“我不进去,就在外面看着,有什么事情你也好找我。”   钟清河这才舒展开眉心。   毕竟自己要去的时候,也没和人打一声招呼,搞的就是突袭的法子,如若是再对人家精神上造成什么刺激就不好了。      到了第一家门口,顾梓城将车停住,伸手将钟清河往回拉了拉:“这是哪位?”   钟清河将资料示意过来:“是一个独居的女士,自己带着一个三岁的孩子。”   顾梓城蹙起眉心:“离婚?”   “不,”钟清河摇头:“是单身,从来没有结过婚,也正是因此,她不堪家人的怀疑自己住在了这里。”   这地方相较于外面更为僻静,看起来就很是适合一个隐居的人住下。   顾梓城微微颔首:“一切小心。”   钟清河失笑:“我明白。”   顾梓城看着钟清河拉开车门,伸手将人拉了一把,对上钟清河有些讶然的眼神便补充了一句:“我在这儿……等你。”   回应他的是钟清河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唇角笑意微微。      那位女士姓王,打开门的时候,她看着西装革履的钟清河极为讶异:“您是……”   “您好,我是钟清河,是一名律师,请问我可以与您谈谈吗?”钟清河款款微笑,看起来体贴而无害。   王女士狐疑地看了钟清河一眼,然后回手将跟出来的小孩往里送了送,到了院里问道:“您是什么意思?”   “我想问问关于陆兴元的事情。”钟清河开门见山。   这一个词出去,王女士的神情立时就变了:“你是说谁?”   “陆兴元,您应当是认识这位先生的,”钟清河沉下神情,一字一顿道:“我想代您一起起诉他……”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王女士微微一笑,笑容有些僵硬:“他和我什么关系都没有,还请您去找别人吧。”      她说完这句话便匆匆忙忙地颔首:“我还有事情要做,请您自便。”   然后回身将门关上了。   钟清河无奈地摊开手,回到车里看着顾梓城叹了口气:“这位应当是没什么可能了。”   顾梓城眉心微蹙,修长的食指重新翻开那份资料:“不对劲。”   钟清河凑过去,被人拉在怀里浅浅一吻,就听顾梓城说了下去:“当时第一个提起诉讼的就是这位王女士,没道理时间过了这么久忽然这么抵触。”   “她的心理并不算是抵触,”钟清河也跟着回忆:“应该算是……漠然。”   不想要理会,不想要与这件事情有任何瓜葛。      这样的情绪,如果说不是时间消磨了所有的斗志,就只剩下唯一一种可能——   “她们被陆兴元威胁了。”   一个男人,一个诈骗犯,能够用什么来威胁之前有过关系的女性?   顾梓城蹙起眉心和钟清河相对,半晌方才笃定道:“他有她们的把柄,很可能就是照片。”   “如果是照片的话,他一定需要存储空间,但是这种东西要如何才能让他暴露?”钟清河疑惑问道。   非法侵入自然不成,他们不过是公民而已,为了查明他人的违法事实,自己用违法手段,这决计是不被允许的。   那么……   顾梓城微微一笑:“有一个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忧忧,闲人君的评论支持╭(╯3╰)╮   今天网速好慢还好放上来了o( ̄ヘ ̄o#) 握拳!   居然被吞了啊TUT!我要弱弱顶一下~~~~ ☆、第四十四章   顾梓城拨通了刘振的电话,好像是太久没有联系过,以至于当顾梓城打通了电话的时候,钟清河还没想起来刘振是谁。   然而一开口立时就分明了:“刘队,我想请你帮我查个人。”   顾梓城神色淡淡,带着些许愉悦的口吻:“嗯,理由?”他微微眯起眼淡淡道:“□□证据。”   听着这个素来西装革履的人说出这番话来,那种打击感还真不是一般的强大。   钟清河张了张嘴,然后看着顾梓城神情自若地将电话合上:“等消息吧。”   “这样子都可以?”钟清河目瞪口呆。   顾梓城有些好笑:“自然,他涉嫌□□,警方取证是很正常的。”      “可是平白无故怎么能确定一个人涉嫌□□?”钟清河有些讶然。   顾梓城微微一笑:“之前有人报警,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结果,这不就是最好的切入点么?”   事实上,在律师这个行业很多时候都是如此,想要达成一个目的,需要的不仅仅是热忱以及法律方面的知识,还有社会经验与人脉,这一点钟清河还需要很大层次的加强。   顾梓城看着若有所思的钟清河,便体贴问道:“现在去哪里?”   钟清河转过头来:“不是应该问你吗?”   “当然都听你的,”顾梓城微笑,将钟清河身上放着的凌乱材料拿走往旁边一摞,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却又认真非常:“我的女王大人。”   很没出息的,钟清河脸红了。      当一个闷骚的男人忽然学会了调情这个高深的技巧,那么……   钟清河觉得自己沦陷地毫无疑问。      “我想回去查查于兹的案子。”钟清河道。   “好,”顾梓城虽然非常想要和自家小女人一起享受一下甜蜜的两人世界,然而毕竟二人还有事在身,没道理在工作时间去谈恋爱,那是对当事人的不负责任,不管是顾梓城还是钟清河,都是决计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   想到这里,顾梓城将方向盘一打:“去看守所?还是回律所?”   “等等……”钟清河忽然问道:“齐卿在哪里?”   这个问题简单得多,顾梓城蹙眉:“依然在看守所。”   “拘捕的理由是什么,已经超过扣押时间了吧?”钟清河问道。   顾梓城迅速捕捉到了要点,他微微笑道:“那么,我们选择的切入点是齐卿?现在还在里面,很可能已经说了什么,方才有了检方介入的可能。”      钟清河也弯起了唇角:“去看守所,我们需要见一下齐卿。”   顾梓城低低笑了一声:“遵命。”      二人停在看守所门前时,还没有想过齐卿不见他们这一种可能。   事实上齐卿的确没打算理他们两个,他们并不是齐卿的代理律师,也就不能名正言顺地见到齐卿,而听相熟的警官说,这个齐卿至今尚未确认自己的代理律师,似乎是不打算请人了。   齐家家大业大,没道理这时候连个律师都不请,再想起当时齐家老大说过的遗产争夺,顾梓城微微蹙起眉头:“我们需要好好重新整理一下线索。”   顾梓城给齐九打了个电话,开门见山:“你们家里现在还消停么?”   “不怎么消停,”齐九似乎是在办公室,旁边没什么人说话也随意些:“齐家的事情我早些年就不管了,可是现在齐卿进去了,也没听老爷子要捞人。”   “这次是刘检察官负责,捞人没可能,”顾梓城言简意赅道:“但是连个律师都不请,现在齐卿又谁都不见,事情可能有些棘手。”      齐九在那边沉默片刻,方才问道:“你是说,齐卿和那个奸杀案有关?”   “我觉得十有□□于兹是在袒护她。”顾梓城斩钉截铁。   这个结论让齐九叹了口气:“我见不到齐卿,这件事暂时帮不上忙,抱歉。”   “齐九,”顾梓城问道:“老爷子身体怎么样?”   “很久没出过屋子了,”齐九想了想便说着:“每周末的家宴也有两个月没办了,这些天齐家事情多,没办法。”   根本就不是事情多可以解释的。   顾梓城想着,面上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阴翳,他颔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么,你对齐家老大印象如何?”   “他么?”齐九冷冷一笑,隔着电话都能看出眼底的讥嘲:“他说的话,你最好都当做放屁。”      电话挂断了,顾梓城伸手双手合十坐在一旁,眼底有些不解。   钟清河在旁边听得分明,看到这里便忍不住问道:“那么……当初他给的证据如何处置?”   “那个证据么?”顾梓城微微一笑:“如果说他另有用心,那么用他的证据无异于自投罗网。”   钟清河沉默,事实上现下事情发展到这里,不得不说顾梓城应当是对的。一直以来齐家老大给的东西都不是决定性的证据,更没可能因为那一份东西就彻底改变案件的走向,他的行为更像是试探,或者说拉拢。   “我们要重新考虑么?”钟清河问道。   顾梓城抬手看了一眼日历:“时间不多了。”他淡淡道。      “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拉拢齐卿,做她的律师。”钟清河微微笑道,斩钉截铁。   这语气和顾梓城如出一辙,却是让男人微微怔了怔,他扬眉笑问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因为独辟蹊径是你的习惯,而眼下我相信,齐卿也在等我们。”钟清河这样说着。   “齐卿不打算见我们。”顾梓城说出之前的困扰。   钟清河看了他良久,最后默然摇了摇头:“我们需要明白齐卿想要的是什么,先从她是个怎样的人开始。”      齐卿是个怎样的人?   这个问题如果说问不同的人,一定会有不同的结果,很快顾梓城在齐卿的学校取得了大家对她的评价。   普遍来说,大家的评价都是正面的。这个女孩平时为人很不错,热心肠还乐于助人,只是偶尔会有些偏执。   “为什么一个人会有同时两种评价,毕竟偏执这个词并不是什么好话。”钟清河有些疑惑。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她变化太大,而这种变化往往伴随着一些变故;第二种……”顾梓城淡淡蹙起眉心。   钟清河笃定地接了下去:“就是她有双重人格。”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闲人君,Ambiguou,明青,蛋蛋,夜猫子的评论支持╭(╯3╰)╮   这几天评论多起来好幸福蹭!这货一定会继续加油写出越来越好看的故事的\(^o^)/~   挨个么么哒!   另外……最近JJ抽搐,不过每晚七点半都会更新,收藏列表没显示的话,大家也可以直接进来看哦! ☆、第四十五章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说一个人同时被定义为偏执和热情,那么大家会怎么看待她?   这个问题在钟清河心底萦绕半晌,最后得出了一个肯定的结论——   这个人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齐卿是个好孩子,可是她的偏执会毁了她。      “你相信齐卿是凶手吗?”钟清河忽然问道。   这问题让顾梓城怔了怔,然后默然笑出声来:“没有相不相信这一回事,她愿意将自己送进去,就说明至少她和这个案子还是有关联。”   至于关联到什么程度,这个问题就简单多了。   “我知道如何让她见我们了。”顾梓城轻描淡写。   钟清河在外面等着,不多时就见顾梓城出来招了招手:“她愿意请我们做她的辩护律师。”   他的笑意微微,没来由地让钟清河觉得安心起来。      “怎么回事?”钟清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齐卿咬牙切齿:“顾梓城,我没有想过你是这么卑鄙的人。”   顾梓城老神在在地坐了下来,微微笑道:“现在我们可以谈谈案子了。”   “齐小姐,”钟清河将一份委托书递过去,显然是准备已久:“如果没有异议,请您先将这一份委托书签署上您的名字。”   “不愧是一家的,一丘之貉。”齐卿垂下眼去唰唰地签好,又将委托书丢回来,眼睛有点红:“这件事,不许和我父亲说。”   钟清河没动声色,倒是顾梓城因着那句“一家的”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双手自如地交叉在前面,面上微微含笑道:“我非常认同您的说法齐小姐,可是眼下我是你的辩护律师,很显然我们需要一个新的策略。”   “没记错的话,你们不能同时做我和于兹的辩护律师,”齐卿抬起头来:“这又是什么把戏?”   “没错,”钟清河微微笑了笑,指着委托书给齐卿看:“你的辩护律师是我,于兹的是顾梓城,没有冲突。”      稍稍顿了顿,顾梓城看向面前的齐卿:“更何况,我认为你根本没有待在这里的理由。”   “你们发现了什么?”齐卿抬起头来,眼睛有点红。   她这副模样倒是让钟清河有些不忍了,说到底这不过也是个孩子。   一个人在二十多岁的时候最没有自控力,三观尚在最后形成阶段,还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而已。   顾梓城却是没这么多念头,他将资料往台子上一放:“你在这里待了十天。”   “警方查到了不少资料,然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的所有证据大多为口述。”钟清河补充。      齐卿低低的笑了,她的笑意中含着些许苦楚:“那件事说到底还是与我有关。”   “我需要你明白齐卿,”顾梓城正色道:“真正重要的不是是否与你有关,而是你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法律不是儿戏,”钟清河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慢慢说了下去:“监狱里面的日子也和你想象中的全然不同,如果说加害人不是你,我们需要真实。”   齐卿这回是真真切切抬起了头,就好像瞬间变了个人一样,前面那个讥讽的,暴躁的小姑娘一瞬间不见了,她看着面前的顾梓城和钟清河,然后小声哭了起来。   她一哭起来,顾梓城就一个头两个大,揉了揉太阳穴叹气:“我觉得……这个状况你比较拿手。”   说完顾梓城就往后退了两步,径自贴住了墙壁。   钟清河没了奈何,只好伸出手去小心地将人揽了揽,柔声道:“别担心,如果说与你无关的话,很快,不需要太久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齐卿哭够了方才坐了下来,她看了两人良久,却又不无钦羡地说着:“我也想要找一个很好的男朋友。”   这都扯到哪里去了……顾梓城叹了口气:“齐小姐,当务之急是开庭,我需要你说出所有的一切。”   很快,在齐卿的配合下,顾梓城和钟清河一起走了出去。   钟清河蹙起眉心:“我还是觉得有点诡异。”   “可这是眼下最好的可能了。”顾梓城扬了扬手里的东西,眼底有些疲惫。   “我觉得这个故事有哪里说不通。”钟清河揉着眉毛,说不出哪里有些违和。      然而当他们坐定在车里时,钟清河终于反应过来了:“齐卿在包庇什么人,她所有的话都透露出了一个缘由,就是包庇。”   “清河,”顾梓城伸手将小女人往怀里拉了拉,在她的额前轻轻一吻:“你说的没错,我们需要找出相应的证据。”   “我记得以前你说过,律师不需要的就是真相。”钟清河微微笑道。   顾梓城看了钟清河良久,最后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所以你这是在做什么,证实我说的话是错误的?”   钟清河含笑不语。      半晌,顾梓城方才没奈何地笑了出来,难得地探出头去在钟清河的怀里轻轻蹭了蹭:“和你在一起学到了好多东西。”   大抵是因为这人平素都是一副精英模样,穿着打扮也好,生活习惯也罢,无时无刻都是绷着那么一根弦,也正是因此,当他难得地露出这样的姿态,钟清河竟是怔住了,她怔愣半晌方才伸出手在男人的头发上轻轻碰了碰。   顾梓城的头发有点翘,像是他的人,不是很油滑,不是很懂得世故。   却是钟清河心心念念喜欢的样子。      “等这个案子结束了,我带你去海岛上玩一阵子如何?”顾梓城闭着眼笑问道。   “好。”钟清河自然地应了,这才反应过来一件事……明明没有结婚,怎么感觉两人之间的气氛这么老夫老妻!   这简直就是个悲剧。   很显然,躺在清河怀里的顾梓城只是享受着这难得的舒怀时刻,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个本质性的问题。      然而有些时候,气氛都是用来破坏的。   比如说顾梓城母亲打来的电话——   “梓城,”林筱书那边的声音很是愉快:“你今晚有空吗?”   “母亲,”顾梓城的声音有点沉:“我这两天开庭,家里有什么事情吗?”   那边似乎是有些不愉,停顿片刻方才说了下去:“雨晴来了,说要来这边看看,你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过来陪一下总没什么坏处。”   顾梓城看了一眼旁侧的钟清河,语声终究稍稍轻松了一点:“我带清河过去。”   “梓城!”林筱书严厉地打断了他的话。   顾梓城没有等她说下去,只是微微一笑:“母亲,我打算和清河结婚了,如果不能一起回家的话,那么今晚我也不回去了,希望你理解。”   气氛僵持地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闲人,明青的评论支持╭(╯3╰)╮么么哒\(^o^)/~   不知道有没有在高考的孩子……明天高考请继续加油o( ̄ヘ ̄o#) 握拳! ☆、第四十六章      在这之前,顾梓城和林筱书其实是没什么明显的冲突的。   在林筱书来到这个家庭时,顾梓城早就自立门户,自然也称不上什么利益纠葛。   可惜在这一件事情上,顾梓城并不打算让步。   林筱书在那边停顿了良久,似乎是想等顾梓城说点漂亮话,可惜这边的顾梓城沉默片刻,开口却是淡漠道:“若是母亲没什么别的事情,那么我先放了。”   这下林筱书是当真不乐意了,她眉头微微一皱,电话那头的语气也不好起来:“我想你应当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   顾梓城听了半天,最终淡然道:“对于我而言,没有什么事比结婚更重要。”   “你……”林筱书历来都是传统意义上的家母性格,此时此刻饶是气的都快炸了,却也没办法真正大发雷霆,她只能婉转地冷声道:“如果说你这次不回来,那么不只是我,你的父亲也会重新考虑对你的定义,梓城,你最好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      顾梓城听着,眉心便微微蹙起来,最终应了一句:“母亲,很抱歉,我没有办法理解这件事有什么意义,再见。”   电话被放下了。   这一边,钟清河有些无言。   从情感角度来说,她是不希望顾梓城和家人有什么冲突的。   毕竟在任何时候,能够获得双方父母认可的爱情才是最最珍贵的。   只是在眼下,她却是没办法规劝。      只因为林筱书和顾梓城的矛盾,并不只是因为她。   而最难断的事情,怕也正是家务事。   想到这里,钟清河只好伸手揉了揉顾梓城的眉心,轻叹一声:“别想太多了。”   “我没有想,”顾梓城淡淡道,伸手将人一揽:“我不想把你卷进去。”   在自家乱七八糟的矛盾之中,钟清河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为了顾家的乱事将她卷进纷争之中,对于清河并不公平。   钟清河闻言便是怔了怔,秀气的黛眉笼上清浅的笑意,许久,她方才柔声道:“我不在意。”   一起面对风霜雪雨,我都不在意。   唯一重要的是,身旁一直一直都有一个人,叫做顾梓城,知道这一切就已经足够了。   最最重要的并不是要面对的是什么,而是身旁的那个人啊。      顾梓城看了钟清河良久,小女人看似柔弱,心思却极为坚定。   她是那种认准了什么原则就绝对不会变的人,顾梓城心底明晰,就更加想要好好珍惜。   这一辈子想要遇到一个真正的良人并不容易,更何况钟清河值得被珍视。   “我……”想了想,钟清河忽然坐直了:“我知道齐卿在包庇谁了。”   顾梓城微微怔了怔,有些不能理解钟清河思维的跳跃,就见钟清河已经双手一拍,眼睛里头都是亮光,恨不得直接过来抢方向盘:“我们回于兹那里去,事情的起源都在他那边!”   顾梓城怔了怔,然后毫无疑义地将方向盘一打,有点无奈地笑了笑:“也就是说,之前的准备白费了。”   “并不是白费了,”钟清河笑道:“我们去找于兹,他知道一切。”      所有的前因后果,最终都关联到这两人身上,而他们就是一切的钥匙。   只有将这一切尽数解开,才能得知最后的真相。   这一次找到于兹的时候,他坐在椅子上,形容有点颓唐,就像是校园中大家经常给他的定义——   孤僻,偏执,不擅长与人交往。      “你认识被害人闫青青,而且和她交往过,”钟清河开口惊人,目光却是炯炯的:“那么,最后是她的恳求对么?”   于兹霍然抬眸:“这都是猜测。”   “那么下面的就不是了,”钟清河拿出之前拿到的证据,一张张展开在男生的面前:“这是你和齐卿的通话记录,在最后一通电话中,正好是被害人死亡之前,我需要一个解释,那一天你和齐卿说了什么?”   于兹盯着钟清河,目光带有一点疯狂,他看了钟清河良久,最后哑声道:“这不是我的手机。”   “这的确不是你常用的号码,”顾梓城淡淡道:“可惜我们拿到了录音,从齐卿那里。”   “不可能,她答应过我不录音的!”于兹骤然道,眼底有些惶惑。      顾梓城和钟清河静静地看着他,半晌于兹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他整个人怔在椅子上,然后缓缓靠向椅背闭上眼:“你们是我的代理人,不是警察,所以你们要这些东西,是要做什么?”   “我们能够查到,检方也能够查到,”钟清河道:“我需要真相,只有知道真相,我们才能为你辩护。”   于兹抬起头来看他们。   “如果说你执意不说出原因,那么我们只能拒绝你的委托退出这件案子。”顾梓城补充了一句,全部赞同了钟清河的话。      于兹的眼神缓缓漫上绝望,半晌,他终于原原本本地将这一切讲述出来——   他和闫青青是很好的朋友,只是所谓的朋友,也不过是在校园论坛里面认识的而已。   于兹是个技术帝,在学校里面的论坛上经常换IP,有的时候换了国外的IP,也正是因此,没有人知道论坛里头的大神就是他,他在论坛如鱼得水,获得了很多人的喜欢。   不同于生活中的沉默寡言,他幽默风趣,乐于助人,他很享受这样的一个人。   而在论坛里,他认识了齐卿和闫青青。      闫青青性格有些抑郁,她曾经隐晦地和于兹表达过好感,可是于兹一直没有接受。然而在现实生活中,唯一一个知道于兹就是论坛坛主的就是齐卿,这件事事出偶然,却使得两个同样拥有双面人格的人成为了极好的朋友。   最后一天,闫青青说自己在吃药,请于兹去僻静的后山,如果于兹不去,她就要自杀。   于兹出去了,结果发现闫青青正和追出来的齐卿扭打,他过去劝架,齐卿就跑了。   闫青青见到了现实中的于兹,只觉得失望过度,出言不逊,于兹心底的狂躁彻底被激发,当场不顾闫青青的意愿强x了她,这一幕被赶回来的齐卿看到,在这件事发生之后,闫青青绝望地选择了自杀。   最后一刻于兹跑了,跑之前和齐卿联系,被齐卿挂断了。   事后知道闫青青自杀他也只剩下害怕,再没有其他情绪。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却并不算离奇。   钟清河看了于兹良久,最后默然收起案卷,淡淡道:“齐卿喜欢你。”   于兹的眼睛豁然睁大。   钟清河苦笑一声:“你应该是不知道,她为了保护你,甚至不惜将自己牵涉进来。”   于兹靠在椅背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钟清河和顾梓城收拾好东西往外走,半晌,顾梓城方才悠悠然道:“很不错。”   钟清河有些讶异地看过去,就见顾梓城唇角带出温尔的微笑,一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我觉得,你以后会成为最好的律师。”   这样的称赞没来由地让钟清河有些赧然,她摇摇头问道:“怎么忽然这么说?”   “对当事人负责任,愿意付出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去真真正正帮助当事人,这样的律师现在已经很少了,”顾梓城微微笑着,将钟清河的安全带系好,旋即在她唇畔轻轻一吻:“作为你的师父和爱人,我为你骄傲。”   ……这样暖暖的情话,根本没办法不心猿意马好么!   钟清河脸上微微泛起红晕,默默看窗外。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闲人君,大爷威武的支持╭(╯3╰)╮   这货会继续加油的o( ̄ヘ ̄o#) 握拳! ☆、第四十七章      第二天的庭上,于兹主动认了罪,直到法庭审判过程全部结束了,钟清河还是有一点不真实感。   她看了顾梓城良久,直到顾梓城伸出手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抓好,微微一笑道:“我们的工作结束了。”   齐卿从被告席上走下来,一步步走向他们两人,小女生的练啊灰姑娘带着些许泪意,看了顾梓城和钟清河良久,方才小声嗫嚅道:“谢谢你们。”   “不需要,”钟清河看了她一会,然后笑了笑:“赶快回家吧。”   这样的一个小姑娘,真正需要的还是赶快回到她的家中,那里才能够给她真正的温暖。      “齐家的事情,你还有继续参与么?”坐在顾梓城的旁边,钟清河低声问道。   顾梓城抬眼看了旁边的小女人一眼,似乎是有些讶然,他低低笑了笑:“自然不去。”   钟清河微微弯起眉眼,顾梓城淡淡笑道:“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是更重要的事情?   钟清河有些讶异。      然而当钟清河到了自家楼下,她才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劲——   “今天不一起吃晚饭?”   顾梓城眼底神色温柔:“不了,”他顿了顿,方才笑了笑道:“今天还有些事要准备。”   想起前些时日林筱书说的话,钟清河试探着问道:“你要回顾宅?”   “不回去,”顾梓城伸手极为柔和地揉了一下钟清河的发顶,微微笑道:“我要去准备一些事,清河,你先回去吧。”   这样的神秘是从前从来不曾有过的,钟清河眼睁睁看着顾梓城开车走掉了,第一次觉得心里有点空。      偏生上楼的时候还百年一遇钟爸爸想要好好聊聊,开口第一句就是:“咦,今天没见你那小顾。”   自打上次两人下了半夜的棋,好像钟爸爸就对这位顾梓城非常有好感。   然而今天这可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钟清河情绪低落,看了一眼自家老爸,便是往沙发上一倒:“打赢了。”   “那不是挺好?”钟爸爸有些狐疑。   “哦,”钟清河点头:“是挺好,他说还有事,就先走了。”   这句话一出,钟爸爸好像有点知道自家女儿哪里不对劲了,他将桌上的棋子移开一步,然后默默拍了拍:“下棋?”   钟清河哭笑不得,顺手移了一步:“我妈呢?”      “睡着了,”钟爸爸呶呶嘴:“今天和我生气呢。”   “怎么了?”钟清河有些疑惑,自家这两位老活宝一直相濡以沫,很少因为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生气。   钟爸爸笑了,皱纹都挤到了一起:“可不是,明儿结婚纪念日,她以为我忘了,我怎么会忘呢对吧!来来来下棋。”   钟清河却是怔住了,她的手指轻轻顿住,捏着自家车在棋盘上找不到一个落点。   那么……明天是什么日子呢?      对于顾梓城和钟清河而言,却是相处半周年的纪念日。   好像和这个人在一起,时间都变得有了聚点。   半年的时间那么短,如果说从前有人告诉钟清河,你会在半年的时间里全心全意地信任一个人,钟清河一定不会相信。   更何况这不仅仅是相信,她爱他,以全部的一切。      钟清河迟疑之间,钟爸爸已经非常愉快地将自己的马往前一跳:“将军。”   钟爸爸不常玩象棋,倘若是从前的钟清河,估计赢了自家老爸也不是什么问题,可惜今天她心思不定,竟然生生被磨死了。   想到这里,钟清河将自己的棋子一收,有点无奈:“不玩了。”   钟爸爸十分意外:“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要悔棋么?”   “我收拾,爸你先去睡吧。”钟清河将棋盘大包大揽地往自己这边一收,微微笑道。   满心里都只剩下一个人,叫做顾梓城,根本没有半点其他的空隙。      如果说从前和陆兴元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感觉叫做熟稔。   那么和顾梓城在一起,就变成了真正的欢喜与踏实。   喜欢着他,就好像喜欢着这个世界一样,和这人在一起的时候眼底只能撑得下这么一个人,不在一起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的眉眼,想起他在法庭上的风生水起,想起他言笑晏晏的模样。   钟爸爸小心地从客厅里头挪出去,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自家姑娘……似乎是终于谈明白恋爱了啊?      第二天一大早,当钟妈妈看到钟清河的小模样时,差点就被吓到了——   “你这是怎么了,昨晚一夜没睡啊?我记得你的案子不是结束了么,怎么这么辛苦,老板……”   “梓城没剥削我,”钟清河早就知道自家妈妈是怎么想的,连忙补充道。   钟妈妈看着有点心疼,拽过来细细地看:“今天要不早点休息?”   “嗯嗯我知道,”钟清河笑道,“对了妈,你们今天晚上去哪里吃饭?”   钟妈妈一提这岔就生气,斜着眼睛看了钟爸爸半天,然后别过头去继续和钟清河讲话:“不用理他,晚上你回来陪我吃。”   钟清河心底无奈,却也只好笑着应了,一边紧着给老爸使眼色。      然而这一次去上班就真的需要一点勇气了。   钟清河想了半天要如何去面对这个半周年,最后也没有想出什么好主意来。两边都是成年人了,手工品什么的又不好做,钟清河半夜三更在家里烤了个小蛋糕,还给华丽丽地烤糊了边,眼看着再做一个也来不及了,钟清河只好将东西好好拾掇一番,甚至非常画蛇添足地在上头加了一小支蜡烛。   很显然,这并不好看的东西就成为了半周年的纪念日,钟清河想了半天,又有些忐忑,如若今天顾梓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岂不是要尴尬死了。   想到这里,钟清河只好叹了口气,将小盒子打理好和爸爸妈妈说再见。      然而一下楼,她便微微笑了,因为顾梓城的车子就停在她家楼下,已经停了好一阵子。   而顾梓城则是倚在车边上,面上微微含笑,一身西装将他整个人衬得颀长而风雅,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味道,此时他正为钟清河绅士无比地拉开车门:“请进,我的女士。”   钟清河就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慢慢化成了水,清清浅浅,温柔而不腻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明青,闲人,蛋蛋,葫芦君的评论支持╭(╯3╰)╮   我爱你们\(^o^)/~   预告君:快到大高潮了! ☆、第四十八章      为了这一天,顾梓城做过很多次规划。   和很多人不同,他和钟清河都不是特别喜欢热闹的人,人生中许多最重要的时刻,他还是希望能够与她静静地独处。   上一次谈恋爱的时候,已经将弹吉他唱歌这种事做过了,这一次本来顾梓城想的很好,是要问问自己那几个朋友,然而事实证明,顾梓城的朋友永远是最不靠谱的一群存在。   他们提出的五花八门的想法,让顾梓城只剩下一个念头——   友尽吧。      所以说,当他真真正正载上自家小女人出门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忐忑的。   这种忐忑自然不会被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摆在脸上,可是自始至终,他的唇角都是微微抿着。   钟清河也是一样,在看到他到了自家楼下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有一点绷不住心底的那根弦了。   半晌,她方才伸手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额角:“梓城……”   顾梓城将车子停了下来。      钟清河抬头往外望了望,就看到那是一家咖啡城堡。   这是A城唯一一家咖啡城堡,坐落在郊外,看起来很是复古又好看。   然而此时,那座咖啡城堡上面被挂了好多气球,旁边寂寂无人,很是不符合这里平素爆满的气氛。   钟清河怔了怔抬起头来:“我们是来……”   喝咖啡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见那咖啡城堡竟是径自落下一个偌大的玻璃银幕,银幕落下来的瞬间,钟清河转头看向旁边的顾梓城,顾梓城手指微微蜷紧,目光却是温柔无比的。   他对着钟清河伸出手,微微笑道:“走吧。”      钟清河发誓,她踏出去的每一步,都好像踩在了天空之中,根本找不到一个落点。   这个瞬间,她只剩下满心的欢喜与期待。   他们往前一步步走去,直到站定在那咖啡城堡的正前方,顾梓城微微扬眉,然后在空中打了个响指。   这样的动作,带着一点青年才有的夸张,不是平素顾梓城的习惯,然而此时此刻,看到顾梓城眼底的宠溺与期待,钟清河忍不住也跟着扬起了唇角,抬眼看过去。   银幕上放过的,是他们之间的一切。      那视频有着太深刻的“顾梓城”风格,让钟清河几乎要笑出声来。   更多的,却是那种根深蒂固的温暖与怀念。   从最最开始她走近他的办公室,屏幕上一个小人一跳一跳地走进去,问顾梓城话的时候微微偏过去的头,甚至还放上了最初案子的起诉书和代理词,严谨而可爱。   两种完全相悖的词语融合在一个人身上,却是又相得益彰。      他们走过的路尽数凝聚在这短短十分钟的视频中,背影音乐则是那一天他曾经唱给她的歌,带着暖暖的回忆色泽,让清河几乎落下泪来。   然而最最重要的还不是这里,而是后面的一段小插播,那是钟爸爸钟妈妈一起坐在沙发上录下来的——   “清河,身为你的父母,我们很高兴你能够遇上一个对的人,这一辈子找到一个人恩恩爱爱过上几十年其实并不容易,以后的日子和恋爱过家家不一样,你们可能会遇到挫折,遇到没办法互相解释的时候,但是我还是相信小顾能够给你幸福。清河,以后的日子就要靠你们自己去过了,爸爸妈妈祝你永远快乐,幸福。你是我们永远的宝贝。”   而最后的最后,是白日绽放的漫天烟花。   顾梓城在钟清河面前缓缓单膝跪地,对上小女人因为感动而泪湿的双眼,他的手里捧着一枚戒指,殷殷笃定地看向钟清河,极为认真地一字一句道:“我愿意让我们的一辈子,成为婚姻这个人身关系的法定期限,以让你永远幸福为条件,所以……嫁给我好么?”      这种含情脉脉,不符合顾先生的一贯风格,带着点小忐忑,带着一些小尴尬,却是直击钟清河心底最后一道防线。   尘世之中,何其幸运我们能遇到彼此?   钟清河伸手轻轻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然后笑着接了过来,大力点头:“嗯。”   顾梓城将那枚钻戒虔诚无比地给钟清河带上,浅浅吻了一口,然后跪着不动了。   钟清河怔了怔,伸手去拉他:“我答应了。”   “我知道,”顾梓城眼底的神情有些无奈:“我就是没起来。”   钟清河忍不住笑了出来,老胳膊老腿什么的,我们都懂。      伸手将面前笑得惬意的小女人轻轻松松一把抱起来,刚刚被腹诽了老胳膊老腿的顾梓城眼底忍不住含笑:“想什么呢?”   钟清河摇头,没有应声,双手勾住顾梓城的脖子,特别煞风景地问道:“我们回公司?”   顾梓城没奈何地叹了口气:“在你眼中,我是不是一个剥削主义的工作狂?”   这必须不是啊,钟清河摇头。   “很好,”顾梓城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么你就应该明白,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钟清河眨眨眼,然后直接被抱进了咖啡城堡。      这一天的咖啡城堡不同于以往,里面满满地都是熟稔的咖啡淡香,而面前的侍应生已经向两人走来,微微笑问道:“请问可以开始了吗?”   只有在这一瞬间,钟清河才恍然,当顾先生真正想要玩上一把浪漫的时候,这种浪漫是要持续良久的。   花瓣雨瞬间从城堡上空撒了下来,将两人尽数掩在其中。   顾梓城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忍耐的表情,直到看着好笑的钟清河伸手去掐他鼻子:“怎么了?”   “我花粉过敏。”顾梓城叹了口气。      钟清河惊了一跳,使劲拍了拍他:“那你还不快走点?”   “我就是听说……”顾梓城的表情认真非常;“求婚的时候都要有不少花,才能体现诚意。”   这一回钟清河是当真地哭笑不得:“这又是谁说的?”   “刘振。”顾梓城的表情简直是无奈。   钟清河叹了口气,伸手轻轻碰了碰顾梓城的脸:“这是我们的事,”她的语声温温:“你不用关心旁人是怎么想的。”   顾梓城抬起头来,眼底含笑:“我只是……算了。”   只是不想让你有遗憾,只是希望在我们的有生之年,都会永远记得这一天,记得我们最好的时光。   后面的一整天,钟清河都在防范着被各种花淹没,某人在设计的时候到处都用的是花,连餐盘旁边都没忘了摆上两朵,简直让人无力又心疼。      事实证明顾梓城是对的,因为在往后的很多年,甚至当他们有了孩子,钟清河从来没有忘记过散播顾梓城的黑历史,比如说花粉过敏导致后来一周上不了班,只能靠钟清河去给他送病号饭之类的。   这种事就像是花粉一样,迅速地散播了。   对此,顾先生只剩下无可奈何无计可施。      然而眼下,最最重要的事情其实还有一桩——   “我要什么时候去见伯母呢?”钟清河眨眨眼问道。   顾梓城刚想开口,手机就响了,那边的林筱书言道:“梓城,你需要回来一趟。”   顾梓城蹙起眉心:“抱歉母亲,我现在很忙。”   “你需要回来,因为我和你父亲正在准备离婚,而他打算请你做他的辩护律师。”林筱书的语气云淡风轻。   顾梓城还没有说话,电话就已经被挂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闲人君的支持╭(╯3╰)╮   么么哒我爱你\(^o^)/~ ☆、第四十九章   上一次的见面以钟清河的入院告终,那么这一次却是彻彻底底躲不开去了。   更何况,这次有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原因,顾耀和林筱书的离婚。顾梓城将电话放下,面色有些沉,他看着旁边屏息等待的钟清河,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那样肃然,伸手轻轻捋过小女人的发梢:“他们要离婚。”   钟清河怔住。   老实说,对待林筱书这样的女子,她谈不上什么好感或是恶感,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轨迹的权利,她只能说自己并不支持这种破坏他人婚姻家庭的行为,却是没办法控制他人的想法。   “那么……你需要回去。”钟清河说道。   顾梓城颔首:“没错,”他想了想便说了下去:“我的父亲希望我可以做他的辩护律师,事实上,我希望你和我一起。”      既然已经明晰以后就是一辈子的家人,那么……希望任何时候,你可以和我站在一起。   这是顾梓城的想法,简单而执着。   钟清河听完便微微笑了,她伸手极为轻柔地捋过了顾梓城的发梢,然后轻轻擦在他微凉的脸颊:“好,”迎上顾梓城微微深邃的目光,她浅浅笑了,笑意温和而好看:“我自然要和你一起。”   就算心底对林筱书还是有那么一点戒备和恐惧,却还是要和你一起去面对。   这是身为你的爱人,要做到的最最基本的一切。      他们到达顾宅的时候,天色已是昏昏。   顾梓城将车子停好,里头呃管家便满面愁容地迎了出来,见了钟清河就是一怔:“这位是……”   “钟清河钟小姐,”顾梓城面色平静道:“我的未婚妻。”   这一下顾宅管家彻彻底底怔住了,他看了一眼钟清河,复又将目光移了开去,有些踟蹰地开口道:“恭喜少爷。”   “谢谢,”顾梓城凉凉道,一边将钟清河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父亲母亲都在里面?”   “是。”管家颔首道,一边将人往里面引,一边低声道:“少爷,这次不知道可还能调和?”   顾梓城没有说话。      直到他们尽数到了那书房里头,方才发觉两人之间气氛的沉凝。   顾耀脸色阴沉,风雨欲来。   而旁边的林筱书则是望着窗外,一句话都没有说。   顾梓城到了屋里,林筱书便点了点头看向顾耀:“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顾耀回过头来,看到顾梓城和钟清河并肩走了进来,脸上微微一僵,看了一会方才开口:“想必你就是钟小姐。”   钟清河颔首:“是的,很高兴见到您,顾先生。”   顾耀简单地点了点头,表情看起来有些不好看:“虽然很抱歉提出这样的请求,可是很抱歉接下来的事情是顾家的家事,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还请钟小姐回避一下?”      这一次钟清河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顾梓城说话了,他的神情微微带笑,语气却是丝毫不客气的:“父亲,这位是我的未婚妻,同样也是本案的代理律师,如果说你不希望清河在场的话,那么我也是爱莫能助。”   顾耀盯着这个早年就离家自立门户的儿子良久,这才淡淡偏过头去:“那么,这是我拟好的财产协议,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希望直接介入诉讼离婚环节。”   顾梓城没动,倒是钟清河上前将那份协议拿了过来,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旁边的林筱书,林筱书表情有些僵,似乎是哭过了。   此时她的目光死死定在那份协议上,竟是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将那份协议径自撕掉了。   她的动作太快,以至于几乎没人拦得住她,只是能感觉到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刻骨的恨意。      “如果说你要用这一纸协议让我离开顾家,那么我们就法庭上见。”林筱书声音冰凉,,她看着顾耀,一字一字道:“我在家里十年,从来没做过任何一点对不起顾家的地方,你现在给我这样一致协议,你觉得公平么?”   她字字泣血,换来的却是顾耀的漠然以对:“法庭见。”   林筱书狠狠咬着牙,看了顾耀良久,这才一转身冲了出去。   门被她狠狠甩上,带出一阵风声。      顾梓城看了她的背影一会,这才走到桌前坐下,面色平静道:“我需要了解一下原因。”   顾耀抬起头来,面色似乎是带着些许讥嘲:“你的意思是,以代理人的身份问这些问题?”   顾梓城蹙起眉头:“如果说你希望我做你的代理人,那么了解基本情况是我的职责所在。”   这一回顾耀彻彻底底没了气力,他整个人往后倒了倒,面上有些疲态:“她出去找了个男人,调走了顾家百分之十的股份。”   “股份转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顾梓城质疑。   “没错,”顾耀挑了挑眉心,看不出是嘲讽还是其他:“如果说我没有给她那么大的权限,这的确不容易。”      “那个人是谁?”顾梓城最后问道。   顾耀抬起头来,眼底有些奇异的神情:“是陆彦。”   陆彦,是本市顾家最大的竞争对手,此番从林筱书手里头拿走了百分之十的股份,几乎等同于给了顾家致命一击。   顾梓城沉默颔首:“我明白了。”   “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请您签署这份委托协议。”顾梓城将一张纸推过去,面色沉静。   顾耀手上微微一动,却是没说什么,半晌,他方才笑了笑,笑容里面有一点奇异的意味,似是死寂:“你还没有告诉过我,这个姑娘是怎么回事?”   顾梓城顺着顾耀的目光看过去,正正落定在钟清河指间的戒指上。      那枚钻戒迎着光芒,耀眼而好看。   顾梓城言简意赅:“就在今天,我向清河求婚了,婚礼的时间还没有确定,等确定了我们会告诉父亲。”   顾耀的神情动了动,最后定格在无奈上,他摇了摇头,呼出一口气来:“恭喜你们。”   终究还是老了,老到连争论都做不到的程度。   他们在一起的样子美好而登对,就好像曾经自己和顾梓城的生母一般。   只是顾梓城却是要强于自己的,所以像是自己这样的悲剧,一定不会在他的儿子身上重演。   太多的时候,不过是作茧自缚罢了。   从最开始走错了一步,就注定了最后的结局。      顾耀沉默地笑了,真心实意地重复了一遍:“你们一定能幸福。”   钟清河和顾梓城对视,眼底有难以言喻的温和笑意,顾梓城的手心覆在钟清河手背上,温度正好。   “多谢伯父。”钟清河微笑应道。   没有人的婚姻不希望得到双方父母的祝福,而现下,心愿已了。      “委托,”顾耀将委托书龙飞凤舞地签好名字,这才缓缓推过去:“就拜托你们了。”   天光正暖,岁月还长。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大爷威武,忧忧,明青的支持╭(╯3╰)╮   我爱你们,会继续加油的o( ̄ヘ ̄o#) 握拳! ☆、第五十章   一路出去的时候,钟清河还沉浸在刚刚顾耀说出来的案子中,她眉心微微蹙起:“出去找了个男人,调走了夫妻共同财产,这应当可以构成少分或者不分财产的依据了。”   顾梓城的手微微一动,默不作声地将小女人的手指一根根攀紧,嗤笑道:“他说的也不能尽数当真。”   钟清河微微挑眉:“怎么?”   “父亲一直有个习惯,”顾梓城坐进车里:“他只要在说谎的时候,眼睛就会不由自主地往上飘,刚刚有好几次他都是这样,而且手还在不自觉地敲桌子。”   再联想到林筱书的模样,钟清河霎时了然。      “你是说……伯父不希望林女士分走太多财产?”钟清河试探地说着:“所以才这样做。”   顾梓城眉眼之间有些寒意:“事实上,我也不希望。”   “在不捏造证据的前提下,我会尽量保护委托人的利益,”钟清河笑道:“这一点我们都做得到。”   顾梓城终究还是微微一笑,伸手轻轻碰了碰钟清河的脸颊,温润的触感让他好心情地笑了出来:“嗯。”      他们回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始查这件案子,老实说,林筱书做的很隐秘,然而无论怎么隐秘,转让财产这种事还是那句老话——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自打林筱书当真动了往外拿钱的心思,被抓到也就是多长时间的事情了。   钟清河一边看着一边蹙眉,最后伸手递给顾梓城一份文件:“我觉得这已经不只是转移财产了,这是在给顾氏易主。”   钟清河在当律师之前,本就是商学法学双学位毕业,一直以来对各种经济报表就熟稔非常,此时让她过目却正是最好的决定。      然而这一看却是看出了不少问题——   “比如说这一条,公司的章程已经被修改过了,”钟清河道:“根据公司法相关规定,这样的修改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公司里面已经有董事串通一气,”顾梓城眉心微蹙,伸手将文件拿过来问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发现?”   钟清河将一切都说了个究竟,这才将东西拿了回来:“所以说,当下我们能够做的最好的一件事,就是去找林女士谈谈。”   顾梓城将文件夹合了起来,眉心微拧:“不必。”   钟清河挑眉看人。      顾梓城淡淡道:“如果说和她谈了,最大的可能就是助长了她和公司人加速串通的可能,”他漠然道:“现在要做的,是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这些话说来容易,真正实践起来却也费了二人不少力气。   顾梓城和钟清河试图联系公司中人,然而现下不少董事都知悉了顾氏出了麻烦,有的恨不得将股票都抛售掉,更别提掺和到这种事情里面来。   当然也不排除有些人,正打算藉着这个好机会去打压顾氏,而此时顾梓城和钟清河无疑就成了最大的麻烦。      看着钟清河在那边拿着报表愁眉不展,顾梓城无奈地伸手将东西抽了出来:“休息一会。”   不知不觉也是两个小时了。   一个人长期地用眼总会造成一些不良后果,比如说头昏脑涨。   顾梓城坐在钟清河伸手,食指轻轻摁压着钟清河的太阳穴:“怎么样,有进展么?”   钟清河舒服地眯起眼睛,一边有些疑虑地看向旁边的墙:“咦?这里以前是墙吗?”   顾梓城睁着眼睛说瞎话:“是啊。”      钟清河眨眨眼:“我觉得不是啊。”   顾梓城失笑:“以前是玻璃。”   那……钟清河还没问出口,就自己自顾自地红了脸,她好像莫名明白了什么。   顾梓城拉过她浅浅一吻吻在额头,不带有任何狎昵的意思,尽数都是真真切切的爱护:“喏,如果没什么进展,下午带你出去逛逛。”   顾梓城这人是鲜少在工作时间说要出去的,钟清河想了想便问道:“要去公司?”   “嗯,”顾梓城道:“出去换换脑子,也比一直看报表强,何况我们现下拿到的报表大抵都已经被换过了数据。”      钟清河不置可否。   老实说,以前在学校里学东西,理论比重太大,以至于现下真正面临事情的时候,往往会有点不知所措。   相比于纯粹意义上的科班生,顾梓城反而会在很多事情上有一些新鲜的想法,经验是最好的老师,这句话永远都不会错。   “我们要什么时候动身?”钟清河觉得自己的头舒服起来,便站起身来。   顾梓城却是微微眯眼,眼底有些寒凉笑道:“走不了了。”   果不其然,很快门就被人推开,秘书在外面问道:“顾先生,有一位女士想要见您。”   “进吧,林女士。”他终于不再叫她母亲,甚至于脱离了这个称呼让顾梓城显而易见地愉快起来。      林筱书的表情不怎么好看,她看了钟清河良久,然后又转回来看顾梓城:“我是来谈条件的。”   “我们都明白,”顾梓城伸手示意她:“请坐。”   “任何一场诉讼的目的都是简单的,就是解决问题,如果能够在庭下将问题彻底解决,对双方都是个好事,”钟清河公事公办地微笑:“那么,林女士,这是我们给您的建议。”   林筱书没有接文件,她看着钟清河将文件推了过来,便微微笑了:“你恨不恨我?”   她忽然问道。      这个问题问的让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钟清河挑挑眉刚想说话,就见林筱书的目光定定地停留在顾梓城脸上,她的笑意微微,有些奇异的味道:“你恨不恨我?”   顾梓城双手交握,老神在在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距离那一天不过是一天的时间,她却已经恢复了原本的优雅高贵的模样,总是带着一点倨傲的神情让人看着就有些不愉。   然而这都不重要了,顾梓城微微笑道,目光凉薄——   “很快您就要离开顾宅,我恨不恨您并不重要,因为一切都结束了。”      他们坐在同一水平线上,然而没来由地,钟清河觉得顾梓城居高临下看过去的模样,异常地解气。   林筱书的神色微微变了,她将那份建议书翻开,然后脸色瞬时冷淡下去,声音抖提了个八度:“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条件?!”   “很抱歉林女士,”钟清河微微笑道:“依照法律,破坏他人家庭为其一,私自转移夫妻共同财产为其二,这些条件已经足够优渥,希望您慎重考虑。”   林筱书的手指蓦然攥紧,脸色铁青。      两人对视良久,最后还是林筱书选择了开口——   “很好,那么我也有一份文件希望二位过目。”她将手中的文件夹直接抛了过来,在空中划出一个细微的抛物线,落定在钟清河面前,而林筱书的神情满是讽意:“在你们眼中,婚姻中的第三者就一定是为了依附而存在?如果没有我,就没有现在的顾氏。”   钟清河简单翻阅了几眼,然后微微笑了:“很抱歉,”她将那份文件压在了肘下,默然微笑:“如若是没有您,或许顾氏并不能像眼下一样兴盛,可这不能成为您私自转自夫妻共同财产的理由。”   还没等林筱书说话,顾梓城便补充道:“如果您有任何异议,请不要忘记举证责任。”   林筱书盯着面前的两人看了良久,他们手上的戒指就好像是炫目的阳光一样刺眼。   半晌,她方才冷冷笑了,将那份文件拿回在手里:“很好,”她咬牙切齿,却依旧没有忘了端庄的模样:“我们法庭见。”   “送客。”顾梓城道,秘书很快走进来将林筱书客客气气地送了出去。      “如果说那份文件没有作伪,那么她对顾家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钟清河说着,一边在电脑上急速敲下几个数据,将电脑屏幕转过来。   顾梓城看了一眼,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她的意思:“这样的话,很可能公司中人都会站在她的一边。”   “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能让公司中的人出庭作证,”钟清河默然道:“婚姻家庭的案子,如果说没有意外的话应该不会有太多证人。”   钟清河抬起头来时,发现顾梓城正若有所思地看向她。      这样的目光让钟清河微微一怔,忍不住笑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顾梓城展眉笑了笑,重复了一遍:“没什么。”   只是忽然觉得感慨,当她坚定地站在他这一侧,让素来心思凉薄的他慢慢暖融起来。   顾梓城站过去,伸手轻轻摸了摸钟清河柔软的发顶,眼底含笑。   希望能够和你一起走下去,没有那么多纠缠或是纷争地一直到白头。   不温不火,细水长流。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闲人君,忧忧,明青的评论支持,我爱你们!   满满的一章╭(╯3╰)╮这周这货会使劲努力地o( ̄ヘ ̄o#) 握拳!   说起来不要觉得我对顾母恨啊捂脸……在这货眼里,其实她真的是破坏别人的幸福,虽然这种事顾父责任也不少。。。 ☆、第五十一章      当顾梓城给顾氏公司的一个董事打电话的时候,那位董事这样说:“很抱歉顾律师,我们都能理解彼此的立场,毕竟我们都是成年人,可是,”他话音一转:“我也希望你能够理解,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正确与否的评判标准,很明显我们更加相信的是林筱书女士的兢兢业业,而不是顾耀先生的不管不顾,我们很难对顾先生再次产生信任感,还请谅解。”   顾梓城将电话默然放了下来,这人说的确实是没有任何问题。   毕竟顾耀的作法在任何人严重,或许也是没有任何理由的。   家里面的事情没办法作为拿到台面上的理由,比如说对林筱书毫无保留的愚蠢的信任。      “这是上个年度财务报表,”钟清河从外面进来,将一摞东西放到桌上,然后递给顾梓城一份分析报告:“这就是全部的数据,如果是以我所见,那么林女士转移财产的行为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如果说是两年前就萌生了这样的念头,为何要整整准备两年?   林筱书在公司里面的地位根本不需要这两年的时间来巩固,事实上她几乎就是顾氏的王,根本不需要任何问题。   顾梓城看了良久,然后点了点头:“在立案之前,我需要和父亲谈一谈。”      钟清河颔首:“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做了导火索,以至于现下这样的局面。”   顾梓城的眼底有些倦倦:“我不是很理解,如果说林筱书嫁入顾家最初就是为的财产,那么没道理等了这么久,可是如果说她是因为爱情而来,那么……”   钟清河自然而然地接了过去:“现在她不应该如此轻易地抽身而去。”   想了想,钟清河微微一笑,伸手过去轻轻搭在了顾梓城的肩上:“爱情这个东西,有些时候很难说出什么道理。”   顾梓城眼底的光芒微微一闪,最终化作一丝浅笑。      “这次案件结束,我们就去度假如何?”   “这句话你说过很多次了。”   “可是这一次,我是认真的,”顾梓城笑意清浅却是丰神俊朗:“这次结束,我们办婚礼吧。”      他的声音清清朗朗,却是没来由地让钟清河整张脸都绯红起来。   “你……”钟清河说出口的时候,唇畔都是暖的。   顾梓城微微一笑:“我是认真的,之前也和伯父伯母说过了,要挑一个好日子。”   ……钟清河默然:“为什么这些事情你还没和我说过?”   “说过了就没有惊喜感了。”   “可是你听说谁家结婚要那么多惊喜啊……”简直无力。      不管如何,这件事情还是这样轰轰烈烈地决定了。   钟清河在想到自己就要真真正正地披上婚纱嫁给身旁这个男人的时候,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忐忑。   “对了,”钟清河忽然问道:“不是说要和伯父谈一谈吗?”   “走吧。”顾梓城伸手轻轻松松拎住了钟清河的包,另一只手习以为常地拉住钟清河:“现在过去正好还能吃顿饭。”   顾梓城的目光温和又柔软:“现在过去,正好尝尝顾宅的吃的,你好像还没吃过。”   钟清河的心思也随着他的话愈发柔软起来,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啊。      顾梓城将她拉的更紧了一些,微微笑道:“我记得当时我还小,特别喜欢吃林叔的锅包肉,现在还能记得那时候的味道,”他的语气带着宠溺又是云淡风轻:“等下你去也尝尝。”   钟清河侧头过去看他的侧脸,顾梓城的侧脸依旧好看,带着一种旁人难以企及的认真模样。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个人,从来不喜欢把自己经历过的苦难挂在唇边,自打认识这个男人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是骄傲的存在,从来不懂得如何示弱,从来都是努力地保护着身边的人。   钟清河默不作声地将顾梓城的手臂挽的更紧一些,希望有一天,能够成为他的依靠,成为他必不可少的依靠。   如果有那么一天,或许就可以真真正正驻扎在他的心底,一辈子,永远不变。      见到顾耀的时候,顾耀正在家中和朋友喝茶。   见到两人顾耀也没露出几分惊讶的神情,只微微笑道:“来梓城清河,过来坐。”   顾梓城微微一怔,笑道:“如果父亲说今天有聚餐,或许我们该改天回来才是。”   顾耀摇摇头笑道:“怎么说话呢,这几个伯伯伯母你之前都见过,是不是时间太长都忘记了?”   顾梓城顺着顾耀的目光一一看过去,那些人别说根本不脸熟了,依他极好的记忆力而言,即使真的见过,估计也是在七八岁之内的时候。      “这是我的独子,顾梓城,他现在是个律师,自己开律师事务所,”顾耀含笑介绍道:“这位是钟清河,是梓城的妻子,现在也在律所工作。”   顾梓城的笑意微微,却也不带几分赤诚。   好在这里的人尽数都是习惯了这种虚与委蛇的交流方式,一时之间气氛却也是融洽得很。   “梓城,你若是坐着闷,就和清河先上去就是。”顾耀摆出慈父模样。   在外人面前,顾梓城到底也是没说什么,只微微颔首应了一声,便径自抬步上楼去了。      他的手牵着钟清河的手指,一路将人牵到了楼上方才轻轻松开。   顾梓城眉心微微蹙起:“我觉得不大对劲。”   钟清河问道:“怎么?”   “以前他很少在家里会客,至少我是从来没有见过,”顾梓城想了想便道:“如果我没认错的话,那里面的人与这次的事情有关系。”   不多时,顾耀便上来了,他愁眉不展地看着面前的两人,挥挥手示意去隔音好的书房。   三人在书房坐定,顾耀便开口了:“梓城,这起官司我不打了。”   顾梓城微微蹙起眉心:“原因。”      “你递交起诉状了吗?”顾耀问道:“如果没有的话,和筱书和解吧,我不想打下去了。”   钟清河在旁边摁了几下手机,不多时便将资料调了出来,她看向一脸疲态的顾耀,轻轻问道:“伯父,公司那边的账本出了什么问题?”   “你怎么会这样想?”顾耀惊讶问道。   钟清河平静道:“我在网络上查找了一下A市的税务局领导,楼下几位似乎正是来找您的。”   顾耀的脸色愈发灰败下去:“我们很熟,是很不错的朋友。”      “很可惜,就算是很不错的朋友,也没有可能包庇顾氏的偷税漏税,”顾梓城道:“是因为这个你才转手给林筱书的?”   “不是,”顾耀的眼中显出些许不满来:“我就算如何,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是在筱书接手以后,才出现的问题,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   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   顾梓城看了他良久,然后默然问道:“你欠下的税款如果及时补缴的话,问题还是不大。”   “我不希望人生中有污点,”顾耀摇头道:“我要移民了,如果说你能够将这件事直接摆平的话,那么之后的事情也就与我无关了。”   只有到这个瞬间,一切方才大白。      顾梓城看着面前的顾耀,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这样一个男人。   他没有任何的三观可言,他只想着如何脱逃,如何将事情简单化。   甚至于连最初的时候抛弃了自己的生母,他也是同样的一副表情,理所当然,对所有的指责只觉莫名其妙。      顾梓城的手指在旁侧慢慢攥紧复又松开,然后将包里的委托协议拿了出来,在他面前展开:“我不允许和解。”   顾耀目光微微一闪,抬起头来看顾梓城,就见自家大儿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要么选择辞退我们,要么请依照我说的去做。”   这一次顾耀彻彻底底放弃了,他伸手将那份协议往回一拽,就见顾梓城含笑道:“如果说你选择辞退我们,那么我会选择最简单的办法,去找林筱书,给她一个让你家破人亡的机会。”   顾耀的神情愈发灰暗下去,他漠然看向自己的儿子,有些沙哑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顾梓城将那份协议重又拽了回来,唇角的笑意微微:“很简单,我要将所有的事情公平化。”   顾耀的神色愈发奇异起来。      半晌,就听顾梓城微笑言道:“这些不是父亲需要担心的事情,我们会处理好一切,让您好好出国的。”   “梓城……”看着两人似乎是移步要走,顾耀急急道,他的手挥了起来,又默默然地垂了下去:“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想要参加你们的婚礼。”   顾梓城在门口停顿了良久,最后默然颔首:“我知道了。”   他的唇角染出一丝清浅的笑意,伸手递给钟清河,拉着人一步步走了出去。   不管如何,这就是顾梓城能够做到的所有。   保护自己应该保护的,将当年的一切尽数偿还。      再看到彼时意气风发的顾耀颓唐的模样,顾梓城意外地发觉其实自己也没有想象之中的痛快。   只有平静。   当生活给予了他一个钟清河,那么原本的那些爱与恨莫明的,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明青,闲人君支持╭(╯3╰)╮我爱你们\(^o^)/~ ☆、第五十二章      “我们现在要做的,首先就是避免这协议被达成,”钟清河伸手轻轻弹了一下顾耀写出的协议书,“伯父会不会亲自带人去找林筱书?”   顾梓城思索片刻复又摇头:“不大可能,以他的性子,最大的可能还是等待。”   等待我们这边给出一个结果,逃避是他面对事情时候的杀手锏,一点都不男人,却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好,”钟清河却是挺满意,她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既是如此,留给我们的时间就还算多。”   “我们什么时候提起起诉?”顾梓城问道。   钟清河犹豫片刻,如果说是正常的离婚诉讼,那么她一般情况还是会选择劝和不劝离,这是她这么长时间职业生涯的习惯,可是按照现下的情形,基本上已经可以直接排除了劝和的可能。   “今天,”钟清河笃定道:“这种事情赶早不赶晚。”      顾梓城丝毫没有异议地笑了笑:“好。”   钟清河有些讶然地看了他一眼,就听顾梓城已是说了下去:“一直都想告诉你一件事,”迎着小女人亮亮的目光,顾梓城微微一笑:“谢谢你。”   这是没有办法说出口来的感谢,因为你,所以说这一切都显得不再那么黑暗而不能触碰。   这就是所有的一切。   谢谢你为我选择了这样一个咄咄逼人的过程。      两人递交了起诉书,就回到了律所。   这些时日在这儿待久了,钟清河几乎觉得律所就像是半个家一般,她习惯了这里,习惯了顾梓城,习惯了这里弥漫着的淡淡咖啡香。   有些时候想着,或许这就是生活的最佳奥义。   你爱的人就在你身边,构成了最重要的生活全部。   钟清河坐在顾梓城办公室的另一张桌旁,一边翻看着案件的全部材料,添添减减。   “这次的事情,”顾梓城沉默片刻:“老实说如果递交给税务局,也会很好做。”      “你的意思是先将顾氏人心打散?”钟清河问道。   顾梓城笑了,长臂微伸:“没错,毕竟是对方违法在先,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钟清河蹙起眉心,诚然,她是明白顾梓城的意思的,只是将一起离婚诉讼打成了这样,却有些违反本意。   “和你一样,”钟清河思索片刻便微微笑了:“我也不喜欢徒劳的等待,我们行动吧。”   偷税漏税这种事情,一旦上报上去,很快就会有结果,只是这样无异于将顾耀的公司亲手打垮。   顾梓城拨通了电话,不多时他便将电话放了下去:“很好,下周一之内会有答复。”   “嗯,”钟清河继续翻看着资料,翻看到一份便是微微一怔:“梓城,你最好过来看一下这个。”      她的声音温软,语气也是温温和和的,顾梓城走过来,头正好架在她的发顶,闻得见洗发水清新的味道。   “怎么了?”他努力定了定神问道。   钟清河说着:“如果我没看错,那么其实林筱书真的有一个地下恋情。”   那是一份银行账单,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转账,然而大多数都是转给了同一个在海外的户头。   “或者是私自转移财产到海外?”顾梓城定睛看过去:“从四年前就开始了。”   钟清河点头:“我们需要继续查下去么?”   “不,将这些材料封存递交法院,我们去找林筱书谈谈。”顾梓城神色笃定。      这次见林筱书,两人几乎没费什么周折。   林筱书似乎也是习惯了他们两个的到来,很快便让秘书安排了见面。   女人坐在沙发上,二郎腿轻轻翘起,优雅而好看。   她微微眯眼笑了一声:“你们来得倒快,前脚我刚刚收到了法院的传票,下一秒你们就来了。”   “XX行XX户头,”钟清河平静道:“请问是您的什么人?”   林筱书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失措,相反她极为平静地微笑了:“你们是警察么?”   钟清河蹙眉。   她想了想便笑道:“如果不是警察,那么我会拒绝回答。”      “这些东西,都是递交给法庭的证据,”顾梓城将文件夹放到她的桌前,目光定定地看着林筱书,带出十足的压迫感,他沉声道:“如果说您有兴趣的话,我们还会继续提交证据。”   林筱书脸色倏地一变:“你这是威胁我。”   “威胁?”顾梓城微微挑眉,笑了出来,他慢条斯理道:“不,这并不是威胁,身为一个律师我要告诉你,这不过是庭前最普遍的交换证据罢了。”   他居高临下的样子像极了当年的顾耀,然而较之顾耀而言,顾梓城有着一种不一样的东西,叫做信念与坚持,此时他微微笑道:“那么,我们告辞了。”      “上午的时候,”林筱书忽然开口道:“我接到了税务局的电话,他请我和顾耀明天去接受调查。”   顾梓城头都没回,他的手牵着钟清河的,只淡淡问道:“这样么。”   “是你们做的。”林筱书的语气笃定。   “这并不重要,”顾梓城这次终于回过头来,却是微微笑了:“如果说没说错的话,那么明天过后,顾氏需要补缴大量税款。”   林筱书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你不仅仅毁了我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同样毁了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林女士,”钟清河淡漠笑道:“您应该明白,自打您开始动了逃漏税的心思,那么早晚有一天,一切都会覆灭,不管举报人是谁。”   林筱书看了两人良久,最后蓦地笑了出来:“你们知道么,”她往前走了几步,手中端着的红茶在杯中轻轻摇着:“我想告诉你们,当年我刚刚嫁给顾耀的时候,他和这时候的顾梓城一样,一模一样,你敢不敢相信,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那个顾耀!一无是处!”      钟清河看着她的表情已经带了些许怜悯的意思,她摇摇头笑了笑,手指更紧地牵住了顾梓城,淡淡道:“我相信他,而且我和你的眼光不一样。”   林筱书怔住了。   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样子太过登对,郎才女貌,几乎能够看到他们未来的模样。   他们欣赏着彼此,相信着彼此,愿意将这一生付出给对方,一起走下去。   然而这一切,林筱书从来都不曾有过。      半晌,林筱书方才开口了:“你们查到的外国账户是我的,从很久以前,我就开始未雨绸缪。”   顾梓城微微一怔。   林筱书的目光带着些许疲倦,却莫名地瞳仁有些发亮,她看了两人良久,最后微微笑道:“如果说我从现在开始告诉你们一切,并且只带走我自己的财产,你们能撤诉么?”   “那药看你要告诉我们的究竟是什么了。”钟清河非常擅长买卖交易。   林筱书挥挥手示意秘书过来倒茶,将茶杯放到两人面前,这才怔忪道:“尝尝吧,这是顾耀最喜欢的茶。”   顾梓城看了一眼,那茶汤澄澈,闻起来带着一种清雅的味道,确确实实是顾耀彼时最喜欢的雨前龙井,不怎么名贵,却是长久以来从未改变过的习惯。      “我后来才觉得,或许顾耀从来没有真正爱过我。”林筱书苦笑了一声。   顾梓城看了她一阵,就听她说了下去:“所以我需要为自己留一点后路,”林筱书忽然抬起头来,笑意有些发苦:“你知道么,其实我和他都没有任何生育问题。”   这下对面的两人彻底怔住了。   林筱书笑了:“同样,我也没有采取过任何避孕措施,那么为什么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自己的孩子?”   半晌,顾梓城方才开口道:“我记得父亲曾经说过,是你给了他存在的感觉。”   “可惜了,”林筱书蓦地摇头:“和他在一起,我觉得我已经死了。”      除了那些光鲜的外表,除了那些金钱,已经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带给自己。   已经死去了。   当年那个林筱书,想要插足到别的家庭中的那个林筱书。   那时候的她斗志昂扬,在真正拿到想要的一切以后,她方才发觉自己抢来的是一个怎样的男人,他将前妻的照片放在枕边,自打前妻死了以后,他就再也无心商事,每天都是貌合神离的日子,让她受尽了苦楚。      可是还要面对大家的钦羡与白眼,这样的日子,还是要继续保持优雅的贵妇微笑。   “给自己留一点后路有什么不对?”林筱书这样问道。   钟清河看向顾梓城,这件事几乎算是他的家事,还是要由他来决定。   顾梓城沉默良久,最后定睛看向那份账目。   账目上面有100万美金,不大不小的一笔数目。   他看了良久,再想想而今的顾耀,最后默然起身,伸手将那份账单递过去:“我随时保留起诉你的权力。”      林筱书眼底掠过一丝微光,最终却还是笑了。   “谢谢你。”她说着,声音有些急切。   顾梓城没有再理她,只是伸手轻轻牵过钟清河的手指。   钟清河能够感觉得到,他的手指微微有些凉。   然而终于结束了,有关林筱书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闺蜜来玩,这货要全程陪着嗯~ o(* ̄▽ ̄*)o   所以发文的时候,这货应该还在外面啦【远目……   那么,那么,谢谢大家的支持╭(╯3╰)╮我爱你们!   明天更新时间稍微晚一点,大概晚上九点,我会加油的,谢谢大家的理解。 ☆、第五十三章      顾梓城想,或许往后的许多年,他都会一直一直记得现下的钟清河,和他并肩而立的钟清河,让他蓦地觉得温暖起来。   那一段时间里,他们做了许多事,包括将林筱书的事情尽数打理妥当,订立合同,再包括与顾氏董事的交流。   没有哪一件事不是顾梓城和钟清河亲力亲为的,顾梓城将一部分的文书打理交予了钟清河,钟清河便尽心尽力地去做,丝毫没有半点埋怨。这些本应该是顾梓城的家事,却因为他们在一起,而让钟清河一起分担了。   这样的感觉莫名让钟清河觉得饱满而温和,就好像经历了这一切,他们就真的成为了一家人。   不只是嘴上所说的那一种,而是真真切切地,并肩作战,谁与争锋。      “我和伯父伯母谈过了,婚礼定在6月23日。”顾梓城微微笑道,伸手亲昵地整理了一下钟清河的发梢。   钟清河微微一怔,轻轻眨眨眼:“这些事我怎么不知道?”   顾梓城缓缓笑道:“婚礼这种大事,自然要先准备,”他将车门为钟清河贴心地打开,一边含笑道:“明天开始我带你去拍婚纱照,还有订立蜜月计划。”   这些话从顾梓城这个素来一板一眼的人口中说出来,蓦地就带了三分暖意。   钟清河只觉自己的一颗心都要被饱满地涨起来,最后化作满腔的蜜意。      “好,”她将包拿起来,一边问道:“上去坐一会?”   “不了,”顾梓城道:“我还要回家一趟。”   这些时日顾梓城是难掩地疲惫,在钟清河面前,他尚且笃定而温和地微笑,然而有一次钟清河一不小心推门进去,就看奥顾梓城正垂着眉梢,手一下一下摁着太阳穴,显然是累得狠了。   钟清河心疼,却是也没奈何。   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选择的路线,顾梓城不曾后悔,她更不能什么事情都代替他。      “那明天见。”钟清河轻松道。   顾梓城的神色依旧温柔:“好。”   他看着她上楼,就好像很久以前的他们一样。   钟清河一跑一颠地冲上去时,钟爸爸正在沙发上坐着看报纸,钟妈妈则是在厨房,厨房里头传来一阵阵扑鼻的香气,光是闻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   “这是在做什么?”钟清河好奇地走过去。   “诶你回来了,快,我给你盛一碗,你拿过去喝,大补!”钟妈妈笑眯眯。      钟清河也趁着这一会看清了锅里头的东西:“黄豆排骨汤?怎么想起来做这个?”   “你爸说你这几天太累了,让我给你做点什么补补,我就给你熬锅汤,怎么样?”钟妈妈笑问道。   “嗯,好喝。”钟清河看那一大锅汤,心思立刻活络起来:“妈,我端走一壶?”   “给小顾啊?”钟妈妈自打生病那次起,对顾梓城的印象就相当地好,用钟妈妈的话说,小顾人好,性子也好,难得有这么个好人,听钟清河说要装,她二话没说就将汤煲拿过来了:“喏,多装点,排骨捞点出来。”      钟清河笑了笑,拿大汤勺一勺一勺舀着。   好像不知不觉间,所有期冀已久的就都慢慢到来了。   一个用心爱着自己的未婚夫,还有一个即将建立起来的,和自己家一样温暖和谐的小家庭。   钟清河将勺子放下,看钟妈妈似乎还打算往里放排骨连忙伸手捂住:“够了够了,喝点汤就挺好。”   钟妈妈将排骨放下,想了想又问道:“你快进屋吃饭,最近越回来越晚。”      钟清河只好摇头笑了笑,捧着大海碗回屋,钟妈妈说的没错,自己确实是越回来越晚,好像几乎要把那律所当成一个家,有顾梓城的地方,就是她新的家。   想到这里,再想想从前看过的那些个小文章,太多的人都说很难以想象出嫁,父亲牵着女儿的手,然后一步步将女儿送到另一个男人手里。   如果说有一天钟清河要和顾梓城走了,那么就再也不能每天回来和钟爸爸钟妈妈聊家常,喝妈妈炖的汤……   有些再简单不过习以为常的事情,慢慢变成了最珍贵的事情。      想到这里,钟清河将最后一口饭给喂进去,然后抬起头来看向对面依旧在看报纸的钟爸爸。   钟爸爸只好抬起头来:“怎么了?”   “我要是嫁人了,你们怎么办?”钟清河问道:“我以后估计一周才能回来一次了。”   钟爸爸看了她良久,最后笑了出来:“嗨,我以为你说什么呢,我觉得啊,也就是你还这样想。”   钟清河一脸问号。   就听钟爸爸非常给力地说了下去:“我们都期待的不得了,以后就有二人生活了。”   钟妈妈正好从厨房走出来,伸手一巴掌拍在钟爸爸发顶:“说什么呢?”      钟清河摇头失笑,往屋里头去。   她还有一个案子没办完,是之前要起诉陆兴元的案子,因为齐卿案耽误了一阵子,现下又要继续下去了。   想到这里,她便觉得自己的生活愈发充实起来,没空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这个案子,你打算怎么开始?”顾梓城曾经这样问过她。   “如果是我,我会选择对被害人逐个突破。”钟清河这样说。   可是时间过了这么久,好像之前耿耿于怀的事情莫名也就淡了,淡成了水,再也找不到踪影。      钟清河摇摇头笑了笑,伸手将自己的起诉状拿过来看。   那是唯一一个希望告陆兴元的女孩子,现在不过22岁的年纪,被骗了50万,小姑娘之前一笔笔朝家里要钱,甚至编造了一个自己朋友得绝症的谎言,没成想现下一切都被戳穿了,这不过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爱情骗子,再无其他。   她现下找不到陆兴元,只希望借助这个找上门来的钟清河接触到这人而已。   钟清河思索再三,最终还是接手了。   一来那时候的她本身与陆兴元就是旧怨,更何况就算没有前番那一切,这样的案子钟清河本身应当也是会接受的。      可是细细想来,这样的案件举证难度很大。   毕竟转账汇款的时候,陆兴元用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账户,而是一个开在陈艺晓名下的账户。   这让钟清河愈发默然起来,想来陆兴元在与她分手前一年多就已经与陈艺晓相处甚欢,甚至于连这种事都直接勾搭到了一起。   钟清河看着自己手上的起诉书,在上面轻轻勾了几笔,然后打开电脑修正电子版,这才将它打印出来,准备明天正式提起上诉。      这些天来顾梓城一般都在楼下接她,然而这一天顾梓城却是难得地堵车了。   钟清河也无所谓,嘱咐了人别着急就站到门口等。   没成想这一等别的没等来,却是将一个不速之客等来了——   “钟清河。”男人的声音沉沉又有些喑哑。   似乎是这些时日过的并不如人意,他站在过道上,面上满是愁苦。   陆兴元。      钟清河看了他一眼,却是丝毫没打算理人,直接转过头去。   可惜,这一次的陆兴元似乎是当真有些要事,他直接冲上来将钟清河的手指钳住,恼羞成怒道:“你听我说完!”   这样的姿势站在家门口,让钟清河瞬间忿然起来,她挣扎了一会没成功,便寒声道:“放手。不然我叫人了。”   “你如果不介意这样的姿势被人看到,那么敬请叫吧。”陆兴元冷着一张脸,眼底有些血丝。   钟清河张口欲喊,就见陆兴元已是伸出手一把将她的嘴捂住,脸上的神情带着些许挣扎与狂怒:“你这是打算一刀两断!”   “我和你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钟清河压着声音:“陆兴元,你不要得寸进尺。”      这一回陆兴元还没有来得及说点什么。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已经在身旁骤然停住,顾梓城那辆黑色的宾利在地上划出一道痕迹来,然后男人从车中气势汹汹地冲了下来,一把拎起了陆兴元的领子,他的动作轻轻松松,面上却是肃穆无比,一字一字带着压迫的意味寒声道——   “陆兴元,如果你不想被起诉到家破人亡的话,那么警告你一句话,不要打我妻子的主意,从任何层面来说。”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闲人君的评论支持╭(╯3╰)╮   嗯~ o(* ̄▽ ̄*)o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有些时候,钟清河觉得自己或许还是没有彻彻底底了解一个人。   比如说挡在她面前的顾梓城。   他骨子里头有一种强大而坚韧的爆发力,几乎让钟清河看怔了。   “现在就给你一个选择,离开这里。”顾梓城漠然道。   陆兴元额头青筋直露,看了顾梓城良久,最后从牙关里头一字一字挤出来:“你们想要告我,是要害死我。”   顾梓城挑起眉梢,没有再说话。   然而他眼底的轻蔑和冰凉已是彻底激怒了本就暴躁的陆兴元,陆兴元看了旁边的钟清河一眼,她被顾梓城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根本没有半点笑意。      而此时此刻,更大的忿然压垮了陆兴元。   他整个人像是一只恶狗一样扑了上去,朝着顾梓城的眼睛就是一拳。   他冲过去的瞬间,顾梓城将身上的西装外套一甩,同时朝着钟清河喝了一声:“退后!”   钟清河微微一怔,人已是被顾梓城往回甩了一下,她迅速地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打电话给110。   简短地讲明了现下的情况,钟清河冲了上去,一脚踹在了陆兴元的小腿处。   陆兴元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喝住了,他整个人往前不受控制地倒下去,然后手撑着地刚想爬起来,就被顾梓城居高临下地踩住了,他的唇角有笑意,丝毫不加以掩饰:“你说说你,文斗武斗都不行,做男人还有什么用?”   陆兴元眼底泛红,死死盯着眼前的两人,几乎想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可惜,顾梓城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了。   他站直了身拍拍手,对钟清河伸了出去:“走吧,警察会来解决这里的。”   钟清河微微笑了:“好。”   陆兴元怔忪半晌也没从地上爬起来,只静默地坐了良久,这才低低叹了口气。   他想要报复,却是都无从下手。   他们就好像是无懈可击的一双人,根本没有半点办法。   警察来的时候,这里已经只剩下一个鼻青脸肿的陆兴元,街头录像拍下了一切,顾梓城是正当防卫。   所以说无论陆兴元在警局说的多么天花乱坠,结果都是一样的。      没有过太长时间,钟清河的审判材料也填好了,她将东西递交给法院,然后一边准备庭审一边专心想着婚礼的事情。   对于每个人而言,婚礼都是一个大工程。   从选日子开始,一直到最后步入婚姻殿堂,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这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事件,没有人会不当回事。   “明天去拍婚纱照,”顾梓城笑道:“我们外境要去Y市拍。”   钟清河怔了怔:“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要去Y市?”      那是她曾经童年时候的梦想,将来嫁人的时候,要去Y市拍一套美美的婚纱照,因为那里的海滨有白色城堡,看起来像极了童话。   顾梓城微微笑了:“如果说不是因为陆兴元案件的庭审,我本打算带你去欧洲拍,效果也是一样的,”稍稍顿了顿,男人显出遗憾的神情:“现在看来只能蜜月时候补了。”   钟清河摇摇头笑了,伸手亲昵地勾住男人的脖颈,语声低低的:“谢谢。”   换来了顾梓城微热的吻。   这个吻缠绵而美好,带着热切的温度。      “那么,拍完婚纱照陪我去一趟法院,我要去交材料。”钟清河非常煞风景。   好在顾梓城也习惯了自家小女人是个工作狂,他笑了笑便应道:“自然的,我什么时候不奉陪?”   仔细想来好像还真是,人家都说婚姻也好恋爱也罢,大多都是有倦怠期的,不建议天天腻在一起。   可是他们每天上班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却也不见两人有几分厌烦。   这就像是一坛酒,只会越来越醇。   顾梓城乐在其中,钟清河也是一样。      想到这里,钟清河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你说陆兴元和陈艺晓,他们结婚了吗?”   “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顾梓城蹙蹙眉,又展眉笑道:“难不成是因为上次发了请帖给我们,这次要补回来?”   钟清河眉眼弯弯:“BINGO!”   “很好,这个必须发。”顾梓城也笑了。   在遇到钟清河之前,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思索,他不会去做任何无聊的事情,可是在遇到钟清河以后,大多事情就变了个样子。   他喜欢陪着钟清河,陪着她做所有的事情。      就好像有她在身旁,整个世界都会变成更好的模样。   乐在其中,津津有味。   顾梓城知道自己或许是变了,可是他更加愉快。      陆兴元的案子后来也没有再继续下去,在庭审前一天,陆兴元打来了电话。   “我想到一件事,”陆兴元的语声很沉:“我需要和你们联系。”   电话是顾梓城接的,他已经将陆兴元的号码做了转接,就是不想让任何事情扰了自家小女人的自在生活。   看到他的号码,他的语气也就失去了所有的热忱,冷淡问道:“说。”   “顾先生?”陆兴元有些意外,他想了想便笑了:“是清河不打算接我的电话是吗?”   “不是,”顾梓城异常冷淡:“是我把电话转接了,你有什么事?”   “哦,”陆兴元的语声微微沉了沉,似乎是有些懊丧:“我想要庭前和解。”      顾梓城的唇角微微弯了起来,记得最开始的时候,他就和钟清河说过,陆兴元一定会耐不住性子等到上庭,他的工作这些年都不错,就算是为了从良,他现在也不敢平白无故被人告上法庭。   “你有什么能够给得起的?”顾梓城的语声轻蔑。   这样的语气成功激怒了陆兴元,好在下一秒陆兴元就想起了自己的处境,他努力压抑了一下心头的火气,默然道:“我可以给出你们想要的,条件就是撤诉。”   “哦?”顾梓城微微笑了:“我给你算一笔账,你需要付出的不仅仅是一个当事人的钱,事实上这是一个共同诉讼,光是原告就有5个,我们的赔偿要求是每个人十万元。”   陆兴元在那头沉默良久,然后冷淡地笑了:“你认为法官会判决?”   “如果是我和清河的话,可以。”顾梓城非常淡定。      陆兴元在那头磨牙半晌,最后默然道:“我要见清河。”   “今天中午,我们在街角咖啡厅见。”顾梓城答应。   陆兴元犹豫片刻问道:“我说的是我要见清河。”   “我陪同。”顾梓城依旧淡定非常。   这副神情让陆兴元特别想打人,可惜和这人说话,无论什么时候都只觉好像是使不出力气一样。   他有办法抓住你全部的软肋,让你的每一句话都显得不温不火。   陆兴元愤怒,却是无可奈何。   他扣上了电话。      顾梓城将手机放下,面上依旧是稀松平常。   钟清河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模样:“怎么了?”   顾梓城微微笑道:“陆兴元上钩了。”   “很好,”钟清河笑了:“你果然是神算。”   顾梓城显出一副毫无压力的表情。   钟清河伸手揉了揉他的发梢,没来由地觉得有趣,好像和这人在一起时间越久,就越是能看到这人骨子里头的东西,带有一点点倔强,又有一些莫名的固执。   她喜欢这个人,就等同于接受了这个人的一切。   然而在一层层扒开的时候,就愈发觉得惊喜而愉快。      “那么,我们要去见他说什么?”钟清河诚心请教。   “自然是给一个他达不到的高价。”顾梓城微微笑了。   他的手指轻轻插在一起,面上淡定如常。   让他发觉自己的无能为力,然后再在法庭上给出致命一击。   既然是在自己熟知的领域,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狠狠打倒他,让他这辈子都再不敢近身。   这是顾梓城的处事风格,带着一点点压迫,又带有一点点霸气。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闲人君的评论支持╭(╯3╰)╮ 本文完结倒计时一周左右o( ̄ヘ ̄o#) 握拳! ☆、第五十五章      顾梓城和陆兴元见面的时候,陆兴元一脸的胡茬。   男人很少容忍自己如此失意地出现,然而这一次,他似乎是当真不管不顾了,在顾梓城眼底,这是对钟清河的一种暗示。   暗示着现下的他有多么可怜,试图用这一点来唤醒钟清河的最后一点念想。   想到这里,他的表情就更加冷淡了:“陆先生,你来迟了。”   陆兴元默默叹了口气,他的眼底尽是血丝,看上去狼狈非常。   钟清河沉默地坐在对面,似乎根本没打算说点什么。      这样的铁石心肠没来由地让陆兴元有些难过起来,他看了钟清河良久,直到顾梓城摊开了文件:“既然今天是来做调解的,想必你应该不介意我们进行录音。”   陆兴元眉梢微微一挑:“侵犯我的隐私权。”   顾梓城不置可否:“既然如此,请找出您的法律依据。”   陆兴元沉默了,他的手指局促地抽动着,看起来有些不安。   钟清河平静地将文件递过去:“您可以参考一下,这是全部的赔偿请求。”   陆兴元看着上面每个人的10万元变成五万元,正在肉疼的时候,就看到了后面的条目,精神损失费五个大字让他目光有些直了。      “这是什么?”陆兴元低吼了一声,吓了刚过来收菜单的小丫头一跳。   只是此时此刻,他已经彻底顾不得了,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们这是违规!”   “事实上,即使是在法庭上,这项诉讼请求我们也会提出,”顾梓城老神在在:“是陆先生没有认真阅读起诉书而已。”   陆兴元将起诉书拿出来,一字一字看过去,默然伸手示意:“起诉请求根本就没有。”   “可是和解的话,我们需要提出全部请求,才好谈交易。”钟清河默契非常。   这一下陆兴元是当真没了说话的力气,他看了眼前的两人良久,最后伸手轻轻弹了弹面前的那张纸:“100万,你是在开玩笑?”      “你可以面临起诉。”顾梓城淡然道:“本来我们也没打算走向和解。”   陆兴元死死盯着眼前的顾梓城,最后嗤笑出声:“你们真的以为自己可以赢?”   “当然。”钟清河笑了。   她志得意满的样子像极了那些幸福的小女人,陆兴元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他会看到一个这样的钟清河。这样的钟清河,漂亮而夺目。   她就好像绽放出了所有的光彩,坐在顾梓城的身边,带着他最喜欢的那抹笑容。   陆兴元忽然觉得,如果当年他没有选择劈腿,那么……或许现下钟清河身旁的那个位置就是他。   他低下头笑了笑,自如地站起了身:“很好,”他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顾梓城:“我迎战。”      “他出门会选择一家最好的律所,”钟清河看着他的背影默然笑道:“等他出来,他就会明白很少会有人愿意和你打对垒。”   “是和你对垒,”顾梓城挑眉笑道:“你是我最好的徒弟。”   钟清河促狭笑道:“我只是你的徒弟?”   “不,是爱人。”顾梓城微微笑,满是得色。   这样的顾梓城,让钟清河从心底温暖起来。她想了半晌,最后伸手拍了一下桌子:“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顾梓城抚了抚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钟清河认真而悲痛:“他居然没有付钱。”   “没关系,等到法庭上,我们让他多赔受害人就是了。”顾梓城非常大气,伸手示意结账:“还要不要去看电影?”   “哥斯拉?”钟清河问道,满面微笑。   “好。”虽然不知道那些怪物打来打去有什么好看的,只是自家小女人都提出来了,自然就要奉陪到底。   这是顾梓城的信条之一,让钟清河开心,那么他就可以愉快起来。      顾梓城和钟清河很少看电影,在之前是因为太忙,再后来钟清河发现顾梓城其实并不怎么喜欢看电影,让他坐在影院里对他可能是一种摧残,所以她也就忍痛放弃了这个娱乐活动,极其偶尔和闺蜜出去看上一场过过眼瘾。   这一回顾梓城主动提出,她自然乐不得。      “买爆米花?”顾梓城在甜品摊停下。   钟清河想了想点头:“嗯,还要两杯可乐。”   “我要咖啡……”顾梓城默然。   “别别别,喝咖啡就爆米花不好吃。”钟清河非常执着。   最后顾梓城还是买了一大筒爆米花还有两杯可乐,抱着一大桶爆米花的顾梓城看上去比平时平易近人得多,看起来眉眼都没有那么冷峻了。   钟清河在旁边拿着一杯可乐慢慢地啜着,平时她倒是也很少来喝这些个垃圾食品,只在看电影的时候,钟清河不自觉地瞟着旁边抱着爆米花的顾梓城,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顾梓城看到闪光灯,却还是默许了。   唇角微微上挑,是最完美的侧影,带着腻死人的温柔。   钟清河看了半晌,然后笑眯眯地将手机收了起来。   两人都是事业型的,平时也没什么时间出来逛街,倒是这样,每一次的相处他们才会愈加珍惜。   顾梓城无奈地挑眉:“照好了?”   钟清河怔了怔:“嗯?嗯。”   “很好,”他轻叹了一声,呶呶嘴示意自己的兜:“拿票,我们还有十分钟开场。”   钟清河连忙伸手将票掏了出来,迎上顾梓城促狭的眼神。      也只有这一瞬,钟清河方才发觉顾梓城手里头拿满了东西,却还是稳稳地抱紧了他的爆米花,丝毫没有嫌弃的模样。   有太多时候,生活中没有太大的风浪,有的只是平静与温和。   然而在这样的平静之中,却也更能够感受得到他深入骨髓的关切。   钟清河忽然想到,现下的自己和顾梓城,已经是合法夫妻了。   这样的想法让她没来由地脸红起来,手挽着顾梓城的胳膊一步步走到影厅里去,总觉得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顾梓城只消看上她一眼,就看得出她心底的小念头,微微笑了笑,伸手将她手里的票拿过来,递过去一杯可乐让人握着,一边淡淡道:“你若是倦了,开场还有一阵子。”   钟清河眨眨眼,极为自觉地靠了过去。   顾梓城的肩膀很宽,带着一种清浅的香气,那一瞬间钟清河有些想不起这味道,却又莫名熟悉。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心思,顾梓城淡淡笑道:“之前逛商场,你说那款香水好闻,忘记了?”   没有忘记……钟清河将头往他肩膀处再拱了拱,默然闭上眼。   只是从来都不曾想过,这世间除了父母还有那样一个人,他能记得你所有的一切,记得你喜欢什么食物,喜欢什么味道,甚至不惜为你改变很多东西。   明明都是细枝末节的一切,却是更加让人连心底都跟着暖起来。   细细密密地,几乎将整个心房都缠绕起来。      电影散场的时候,钟清河拍了拍身旁的人。   顾梓城清浅的呼吸声印证了一点……他睡着了。   钟清河有些没奈何,却又打心底觉得好笑,她轻轻掐了一下顾梓城的鼻子:“醒了?”   顾梓城眨眨眼,目光难得地有些迷茫。   “嗯,醒了?”钟清河笑眯眯问道。   “有点快。”顾梓城叹了口气,伸手去抓爆米花,发现已经被钟清河毫不客气地吃没了。   他默然地摸了摸鼻子:“下面去哪里?”   钟清河笑道:“你要是困了,我们就回公司工作。”   这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答案,顾梓城忍不住低笑出声,站起身来,顺手给钟清河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吧。”      钟清河将爆米花桶丢进垃圾桶,想了想便问道:“要不真回去?我还要看看案子。”   陆兴元的案子……顾梓城想了想便揉了揉眉梢,一如既往地百依百顺:“好。”   钟清河看得出来顾梓城的心思,伸手过去轻轻揉了一下顾梓城的肩膀,神色含笑道:“要不明天去拍婚纱照吧,没有预约会不会拍不到?”   “怎么会?”顾梓城这一次扬了扬眉梢,特别地霸气:“店家和我是老同学,之前就说过毫无问题。”   两人一拍即合,顾梓城也是极为满意地将人直接送回了家,没有再去纠缠那个坑爹的陆兴元案子。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钟清河摸索着接起电话,就听到那头的顾梓城叹了口气:“清河。”   钟清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外头几乎挂到了天中央的天阳被吓了一跳:“这是几点了?”   “我们晚了两个小时……”顾梓城失笑:“算了,我在你楼下,不要着急。”   “你上来吧,”钟清河说完方才发觉自己语气太过急切,连忙缓了缓声音笑道:“嗯,不要紧的。”   顾梓城不置可否,想了想到底还是上了楼来。   钟清河藏在卧室里面换衣服,时不时能听到外面客厅里面顾梓城与钟爸爸钟妈妈相谈甚欢。   她在心底由衷地笑了笑,总觉得自己或许是当真地幸运,能够碰到一个这么合拍的人,相濡以沫,共度一生。      钟清河出来的时候,顾梓城眼前微微一亮。   她穿着一身齐膝短裙,看上去温婉而典雅。老实说,作为一个律师,其实钟清河很少会穿成这个样子,也正是因此,当顾梓城看到她这样出现时,只觉打心底惊艳。   “拍婚纱照不是要换衣服吗?”钟妈妈问道。   “嗯,先穿出去么,”钟清河笑眯眯:“怎么样,好不好看?”   她在顾梓城面前转了一圈,手就被自家先生紧紧攥住了,一转头就看到顾梓城含笑深深的目光:“好看。”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带着十足的宠溺与笃定,让钟清河又一次没出息地脸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闲人君,明青,大爷威武的评论支持╭(╯3╰)╮ 我爱你们\(^o^)/~ ☆、第五十六章      拍婚纱照的过程曾经有人这样说过——   女人的目的是留下最美的瞬间,男人……哦那就是一块布景板。   然而对于顾梓城和钟清河来说,意义却有些不大一样。   钟清河和顾梓城拍了好几个套系,毕竟老板就是顾梓城的好友,一切也就变得尤为方便起来。   “你们要拍民国风的啊?”顾梓城的朋友拿着摄影册看了半天,最后啧啧叹道:“新娘好看,你的话有点违和。”   顾梓城选择性忽略了后面半句。   “喏,”他将衣裳递过去:“去试试,看看合不合身,不行的话我们来调。”   递给钟清河的是一套小旗袍,而顾梓城的则是民国时代的军官,看上去笔挺利落,带有俊朗的线条。      他们两个将衣服换好一走出来,大家的目光霎时就是直了——   “好看。”摄影师摸了摸下巴:“喏,这个线条应该再往上开一点。”   他指着钟清河的下摆。   顾梓城看了一眼就是摇头:“不用。”   他拎起一套学生装面上微微含笑:“我比较喜欢这一个。”   军官VS女学生啊。   顾梓城的老友闫帘摇头,实在是太过猥琐,根本不好意思看。      最后的结果还是拍了两套,一套是正常的旗袍和军装,看上去温婉而典雅,好看的紧。   另一套则是军官和女学生,小女生眼底微微含着些许怯意,却是愈发娇俏起来。   顾梓城对此非常满意。      婚纱照拍了整整一天,等到两人卸了妆,基本就是累瘫了的节奏。   闫帘挥挥手示意:“明天过来选片子。”   “精修这么快?”钟清河有些讶异。   “那当然,你们两个的我亲自执刀。”闫帘大刀阔斧。   钟清河还没来得及感激,就听顾梓城说话了:“不用你。”   闫帘非常怨念。      顾梓城面上淡定如常:“嗯,不用你,给我们换一个。”   “为什么?”闫帘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家老同学。   顾梓城默然道:“之前我让他帮我P过一次背景,结果他把我给P掉了。”   “我那是故意的!这次又不可能!”闫帘觉得自己简直冤枉。   “嗯,”顾梓城淡然自若地颔首:“没办法,我爱人太漂亮,万一你把自己P到旁边怎么办。”   闫帘:……这种默默中枪的赶脚啊。      顾梓城已经非常愉快地揽住了钟清河的肩膀:“走了。”   “嗯。”钟清河忍笑。   自从见识了顾梓城身旁的各种朋友以后,她就深深感慨一声……   自家爱人还真是最最最正常的一个。      “喏,”顾梓城笑了笑平静道:“等回去,我带你去看房子。”   钟清河微微一怔:“看什么?”   “看房子。”顾梓城淡定道。   “你什么时候买的房子?”钟清河被惊呆了。   “之前看你在浏览网站,我查了一下买了一套你看的次数最多的,”顾梓城想了想便道:“那个园区交房时间挺早,正好能赶上我们的婚礼。”   钟清河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了。      “谢谢。”半晌,她方才低声道。   顾梓城摇了摇头,他含笑着揉了揉钟清河的发梢,眼底是满满的宠溺。   他们选择的房子坐落在闹市之外,开车到市中心大概二十分钟,属于闹中取静的地方,之前钟清河之所以特别喜欢这里,最大的原因就是里面有一个偌大的人工湖,看上去水波潋滟,与当年大学中的湖泊如出一辙。   “我们的落地窗正好对着平湖,”顾梓城站在钟清河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怎么样?”   呼吸就在方寸之间,钟清河觉得自己已经乱了。      只可惜顾先生什么都好,就是某些时候情商有些低。   比如说当下,他非常淡定地收回了手,在她头顶轻轻摸了摸,有些诧异地问道:“怎么了?”   钟清河默然偏开微热的脸颊,呼吸之间都有些控制不住,她笑了笑:“没什么。”   顾梓城低笑一声,将人拉到了卧室:“床……买好了。”   “kingsize?”钟清河震惊非常。   “嗯,”顾先生依旧闷骚,丝毫没有半点应该有的赧然:“我喜欢这种型号,我想……你应该也喜欢。”   钟清河是喜欢啊,连她那并不算大的卧室,都放了一张那么大的床。   只是……和一个男人在屋子里头讨论这个问题,总觉得尴尬得不得了!      只是……这个男人是自己合法的丈夫,是自己这辈子要共度的爱人。   好像有什么东西微妙地发酵起来,带着浓郁的,让人没办法抗拒的力度。   “清河……”顾梓城往前踏了一步,面上微微含笑,他看了眼前的人良久,然后伸出手将人紧紧揽在了怀里:“我想要你。”   钟清河觉得自己的耳垂几乎红的要滴血,她看了面前的人良久,最后伸出手小心地环住了面前人坚实的臂膀:“我……好。”   在这个属于他们的家里,他们终于真真正正地在一起。      □□帐暖,两人窝在床上,钟清河被顾梓城揽在怀里,带出暖融的温度。   “你……”顾梓城第一次有些语塞,他怔忪半晌方才道:“睡一会?”   两人之间的莫名尴尬在钟清河的一声轻笑之后被打破了,她像是一只餍足的猫,懒洋洋地在顾梓城的怀里蹭了蹭,难得地带了些许撒娇的模样:“不累。”   浓浓的鼻音好像小女人的娟秀模样,顾梓城失笑,只觉怎么疼爱都是不够一般。   他伸手将小女人抱紧了一点,然后慢慢道:“我们会这样一辈子。”   这样的情话根本就不适合顾梓城,说的人有点小别扭,听的人却是认真非常,钟清河沉默良久,然后伸手将人揽住了:“嗯。”      就算这世间有多少变故都无妨,我们一定会这样一辈子。   不介意任何的纠葛或是误会,我们要永远手牵着手走下去。      第二天,陆兴元提出和解。   他似乎是着了不少律所,可是很少有人愿意和顾梓城与钟清河打对垒。   他们两个的名字就好像是重重一击,名牌效应好的不得了。   “那么……这次的案子结束了,”顾梓城将那些文件拿远,边倒了杯咖啡给一声西装短裙干练非常的钟清河:“有什么打算?”   “婚礼和蜜月。”钟清河非常认真。      对于任何一个人而言,结婚都是一等一的大事。   结婚证不过是一个证书,承载了法律意义上的法律婚姻。   而婚礼却是更加庄严而神圣,昭示着两个人真真正正地组成了一个家庭,幸福而安和。      “婚礼在一周后,”顾梓城笑了笑:“所以,今天有空去试一试婚纱吗?我的妻子大人。”   就算是在一起这么久了,钟清河还是会因为顾梓城的调情而默然红了脸,她偏开头去,默默笑道:“自然。”   “走吧,”顾梓城平静道:“我带你翘班。”   “最近翘班频率好像有点高。”钟清河心虚。   “本来律师这个行当最好的一点就是工作时间弹性化,你想要坐班不成?”顾梓城提醒。   钟清河犹豫了一秒:“如果说当事人来了怎么办?”   一屋子的人齐齐抬起头来,笑眯眯地摇手:“还有我们,你们放心去吧,我们等着吃喜糖。”      钟清河被闹了个大红脸,紧着紧着跟着顾梓城跑了。   再反观顾梓城,简直就是淡定自若,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他就那样淡定无比地走了出门,甚至颇有领导范地挥了挥手。   两相比较之下,钟清河觉得自己弱爆了。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甜蜜蜜哒有木有~\(≧▽≦)/~ 多谢闲人君,明青,NANA月的评论支持╭(╯3╰)╮ ☆、第五十七章   生活一如既往,有些时候钟清河甚至觉得,或许生活本来就该是这样子,平静却是温和舒服。   现下的他们,经历了那有点乌龙的婚礼,因为钟清河中意的婚纱尾摆太长,直接一脚踩住摔在了顾梓城身上,顾梓城被压倒在地的时候还不忘护住了钟清河的头,两人尽皆狼狈不堪却又成了一辈子的回忆。   浪漫却又带着生活特有的欢声笑语。   蜜月最终敲定了在岛上,这还是顾耀给出的提议,并且为此出卖了一个土豪朋友将海岛借了出来。   在那以前,钟清河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会拥有一座只有两个人的小岛,海鸥昼伏夜出,在海面上盘旋低鸣。   而他们两个相依相偎地靠坐在沙滩上,任由浪花一点点席卷脚底。      在顾梓城面前,形象从来都是浮云,钟清河穿着一身沙滩裙,脚随随便便地踩着人字拖,在沙滩上毫不顾忌地躺倒。   沙子被眼光晒着,暖洋洋的却又不太烫。   钟清河觉得自己就像是沙滩上的猫,有点昏昏欲睡。   她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笑眯眯道:“来躺会?”   “不了。”顾梓城失笑,一边坐到她身旁,从高处看向小女人姣好的眉眼。      钟清河的模样有些像是标准意义上的南方女子,脸盘不大,眉毛眼睛都生的极为秀气,丝毫看不出骨子里头的倔强。   “我睡一会。”钟清河呢喃,顺手将顾梓城的胳膊抓下来撒娇一样靠着。   “好。”顾梓城含笑道:“这几天你好像特别容易困。”   钟清河丝毫没有察觉,她困惑地眨眨眼:“有吗?”   总觉得整个人都懒懒的,只是……这不是度假的时候应该有的状态吗?   顾梓城低笑一声:“没,睡吧。”   他的声线温和而舒服,让钟清河忍不住微笑出来。      顾梓城则是拿了一本书在旁边陪着,他们都是事业型的人,从这里回去,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重新回到现下的状态。   没有当事人,没有案件,生活中只剩下彼此。   只有彼此。      顾梓城沉思片刻,将书本放了下来,学着钟清河的样子躺了下来,素来冷峭的唇角蓦然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曾经有人说,这一辈子想找到一个陪着你的人,其实也不算容易。   而得一真心人,却是更难。   顾梓城想,这一生能够遇上钟清河,或许就是生命中最好的奇迹。      “想吃梅子。”钟清河在睡梦中呢喃。   顾梓城失笑,想了想复又小心地探向了钟清河的肚子,将她柔声唤醒:“回去吧?”   他问道:“外面都有些冷了,太阳落山了。”   钟清河迷迷糊糊地醒来,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倦倦的。   “我在想一件事……”顾梓城认真道。   钟清河抬起眼:“怎么?”   “你……”顾梓城第一次有些犹豫。      他这一犹豫,让钟清河却是有些好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你什么时候说话还吞吞吐吐的了?”   “没有,”顾梓城摇摇头,伸手在她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复又收了回来:“你是不是怀了宝宝?”   这一次顾梓城的语气笃定无比,目光中带着殷殷期盼。   钟清河怔住了。   怀了……宝宝?   想起之前二人在新家里的那一出,倒还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这些时日顾先生真是异常“勤奋”,度假是个好机会……      “我们回去看看。”钟清河脸上有些泛红,心底却也是无限期盼的。   她和顾梓城的宝宝啊,只是想一想,就已经足够满足。   如果说是个儿子,钟清河想着,或许可以完美继承顾先生的性格,再加上那总是一板一眼的表情,简直就是无比给力。   如果是个女儿,顾梓城微微一笑,那么是个小版的钟清河还真是……相当期待啊!      因着钟清河可能怀孕的关系,二人并没有在海岛上待满一个月,就匆匆下岛回到了熟悉的城市。   依旧是顾梓城老友所在的医院,只不过这一次换了妇科。   旁人听明白原因只觉无奈:“这种事回去买个验孕纸就可以了啊。”   顾梓城抿着嘴唇掩饰心底的焦急关切,太多的事情都是关心则乱,比如说眼下。   好在很快,妇科的医生便出来了:“已经一个月了。”   大夫笑道:“等到三四个月的时候,就能知道男孩女孩,”他对着顾梓城招招手:“你是先生吧?过来我和你说注意事项。”   顾梓城一脸严肃地跟了进去,手在身侧慢慢攥成拳。   他几乎是费劲了全部的力气来压抑着心底的狂喜,那种感觉几乎要将整个人都给包围了,根本没办法停止。      直到将钟清河接了出来,顾梓城方才忍不住唇角的笑意说道:“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在之前他们两个谈婚论嫁,竟然一次都没有提及这个重要的问题。   钟清河想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嗯,我想要两个。”   顾梓城怔了怔,然后跟着笑了出来,手轻轻覆住小女人的手指,十指相扣:“我也是,最好两个都像你。”   怪只怪十指相扣的感觉实在是太好,让人整颗心脏都跟着一点点暖和起来。   是要一辈子相依为命,再加上一个小娃娃,那就是一个家。      “喏梓城。”钟清河笑道。   换来了顾梓城微微一笑:“怎么?”   “等我们有了娃娃,以后每年都出去一趟吧,”钟清河提议道:“就像之前我们两个那样,每年都出去转一转。”   不管多忙碌,都要和你一起走过好多地方,看过好多风景。   然后再回到我们共同的家,一起为未来打拼。   “好。”顾梓城含笑应道。   “可能会影响案子诶……”钟清河挑眉笑道。   那模样实在是太过讨喜,顾梓城将人拉过来,在她唇畔辗转厮磨印下一个吻:“没关系,案子有很多,可是你只有一个。”      来自于顾先生的情话是,你是世间的唯一。   本来在一起之前就想过了,为了你舍弃什么都可以。   而真正的情形是,我什么都不曾舍弃,却得到了世间最好的一个你。   你带我看过了最美的风景,然后给了我一个最好的家。   从此人间过往,红尘如梦,只愿与你共赏。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NANA月,明青,闲人君的评论支持╭(╯3╰)╮ 我爱你们,本文至此彻底完结,经历了正好两个月,多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陪伴着顾梓城与钟清河一路走来,同样见证了这货的成长,以后一定还会继续努力,争取讲出更好听的故事\(^o^)/~ 希望以后的文下还能看到大家熟悉的身影,我爱你们。 本文将完结倒V,妹纸需要下载请尽快哦╭(╯3╰)╮ 读者群151054808或212530818,欢迎大家! 新言情+探案文推广—— 五年前,林远柒的一席推理判了夏竹父亲的死刑。 五年后,夏竹却成了林远柒钦点的警局下属。 当追随着自家神出鬼没的傲娇上司跑来跑去探案的时候,夏竹只剩下一个想法—— 上司,别弃疗。 这世界上或许永远没有绝对完美的两个人,可总有那么两个人,他们就是彼此唯一的良方。 男主傲娇毒舌正在弃疗,女主外冷内热呆萌聪明。 近期开坑,欢迎来戳╭(╯3╰)╮ 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手机用户可访问:m.bookben.cn